嘉期如梦-0923

“未婚妻”三个字，像三道惊雷，一字一顿地劈在苏念的天灵盖上。

她整个人都麻了。

血液仿佛逆流，冲得她耳膜嗡嗡作响，脸颊烫得能煎鸡蛋。她甚至不敢抬头去看马嘉祺此刻的表情，是戏谑？是嘲讽？还是某种她无法理解的、基于这荒唐婚约的审视？

怀里的抱枕从僵硬的手臂间滑落，“啪”地一声轻响掉在地上，Q版的马嘉祺无辜地脸朝下趴着。

“我……我不是……”苏念艰难地发声，声音细若蚊蚋，带着明显的颤抖。她想弯腰去捡抱枕，又觉得此刻任何动作都会让局面更加失控。

马嘉祺先她一步，弯腰，修长的手指轻松地勾起了那个抱枕，指尖随意地掸了掸上面并不存在的灰尘。他看着Q版自己那夸张的大眼睛，又抬眼看了看面前快缩成一团的真人，语气依旧平淡无波：“地上凉。”

他把抱枕递还给她。

苏念几乎是机械地接过来，重新搂紧，仿佛那是一个能提供安全感的护盾。

“聊……聊什么？”她终于鼓起勇气抬眼看他，眼神里充满了戒备、困惑和挥之不去的羞窘。

马嘉祺没有立刻回答，他的目光越过她，扫了一眼不远处好奇张望的零星路人，虽然这里光线昏暗，但他这张脸辨识度太高，难保不会被人认出来。

“这里不方便。”他言简意赅，然后朝着巷子口更暗一些的角落走去，那边有棵老槐树，树下放着供人休息的石凳。

他没有回头，但步伐不快，似乎笃定她会跟上来。

苏念站在原地，内心天人交战。跟上去？跟这个刚刚用“三千张照片”和“未婚妻”双重暴击她的男人去“聊聊”？不跟？难道就这样落荒而逃，然后被钉在“怂包”和“变态粉丝”的耻辱柱上？

最终，一种破罐子破摔的冲动，以及内心深处那点对“马嘉祺为什么会知道这么多”和“这娃娃亲到底怎么回事”的巨大疑问，驱使着她挪动了脚步。她低着头，慢吞吞地跟了过去，像只被押赴刑场的羔羊。

走到树下，阴影笼罩下来，隔绝了大部分路灯光线，也隔绝了外界的窥探。空气里弥漫着老槐树特有的淡淡清香，稍微冲淡了一些刚才那令人窒息的尴尬。

马嘉祺靠在粗糙的树干上，从外套口袋里摸出一副黑框眼镜戴上，又压了压头上的棒球帽帽檐，整个人更添了几分学生气的低调，与舞台上那个光芒四射的偶像判若两人。他拿出手机，再次操作了几下，然后递到苏念面前。

这次，屏幕上不是他的舞台照，而是一张……略显年代感的照片。照片上是两位精神矍铄的老人，一位是苏念再熟悉不过的自家爷爷，另一位，眉宇间与马嘉祺有几分相似，应该就是他口中的“老马家爷爷”。两位老人勾肩搭背，笑得开怀，背景似乎是在某个公园。

“我爷爷，”马嘉祺指了指那位陌生老人，“和你爷爷，当年是过命的交情。这张照片，是去年他们重逢时拍的。”

苏念愣愣地看着照片，脑子有点转不过来。所以……娃娃亲是真的？而且对方家长……是认真的？

“至于那个约定，”马嘉祺收回手机，语气听不出喜怒，“我也是前几天才知道。”他顿了顿，补充道，“和你一样，被通知的。”

这句话奇异地让苏念心里的委屈和愤怒找到了一个宣泄口。原来不只是她，他也是“被通知”的？那种被长辈擅自决定人生的荒谬感，似乎找到了一丝共鸣。

但这点共鸣很快被更大的疑虑覆盖。

“那你……你怎么知道我？还有……照片……”她声音越来越小，后面几个字几乎含在嘴里。

马嘉祺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目光落在她脸上，平静无波：“爷爷奶奶提起的时候，说了你的名字，还有学校。我经纪人……嗯，顺便了解了一下。”他用了“顺便”这个词，轻描淡写，但苏念瞬间就明白了。

以他的身份和团队的能力，要查她一个普通学生的基本信息，易如反掌。至于照片……

“你的微博小号，‘嘉期如梦-0923’，”马嘉祺的语气依旧没什么起伏，却像一把小锤子，敲碎了苏念最后的伪装，“更新很频繁，拍图质量也很高。”

苏念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了。她那个专门用来发马嘉祺相关、舔屏、发疯、偶尔还写点不能见人的“梦女”文学的小号！他居然知道！他还看过！他甚至记得她存了多少张舞台照！

这已经不是社会性死亡了，这是被正主亲手掘墓鞭尸！

看着她瞬间煞白的脸和几乎要哭出来的表情，马嘉祺终于稍微正了正神色，不再那么漫不经心。

“别紧张，”他说，“我没有兴师问罪的意思。”

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词句。

“我只是很好奇，”他的目光再次变得探究，“一位对我的工作和生活如此……‘了如指掌’的‘粉丝’，在听到和自己有婚约时的第一反应，竟然是‘逃婚’。”

他微微前倾了身体，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属于他的气息再次笼罩下来，声音压低，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磁性：

“所以，苏念同学，你能告诉我吗？”

“你是单纯讨厌我这个人，还是……”

他的尾音拖长，目光锐利地捕捉着她脸上每一丝细微的变化。

“仅仅是对‘马嘉祺’这个身份，感到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