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箍之言

天道的裂隙渐渐弥合，那股令人窒息的威压也随之消散。月虹的身影彻底消失，仿佛从未存在过，只留下她掌心那枚守护之戒，静静躺在沙地上，散发着微弱的金光。

菩提祖师的身影也已彻底消散，只有一道缥缈的声音，如同最后的回响，萦绕在天地之间：

“悟空，这姑娘或许是天道的变数，她只是回去了。但是别忘了我跟你说的——你现在没有金箍的束缚，应该对唐三藏说实话了。他觉得你是错的，你告诉他，到底是谁错。”

风，吹过荒芜的官道，卷起漫天黄沙。

孙悟空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他缓缓抬起手，摸了摸自己光洁的额头。那里，曾经有金箍禁锢了他五百年，也禁锢了他五百年的真心。如今，束缚尽去，他的心，也终于自由了。

他转过身，金色的火眼金睛，如同两盏不灭的明灯，直直地看向瘫坐在地、面如死灰的唐三藏。

唐三藏浑身颤抖，下意识地想要后退，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定在原地。

“师……师……”他嘴唇哆嗦着，想要唤出那个称呼，却发现喉咙干涩得发不出声。

“师傅？”孙悟空开口了，声音平静得可怕，没有怒吼，没有咆哮，却比任何雷霆都更有力量，“你还在装模作样地叫我‘师傅’？”

他一步步向前，每一步都像踩在唐三藏的心上。

“你觉得，错的是我？”孙悟空蹲下身，与唐三藏平视，金色的眼眸里没有恨，只有一种看透一切的悲凉，“因为我打死了那些妖怪？因为你念紧箍咒，觉得我‘杀心太重’？”

他突然笑了，笑声中充满了讽刺。

“可你呢？你口口声声说‘慈悲为怀’，可你的慈悲，救过谁？你救过那些被妖怪吃掉的凡人吗？你救过那些被你‘感化’后，转头又被妖怪撕碎的无辜者吗？你所谓的慈悲，不过是你的懦弱！是你不敢承担责任的借口！”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惊雷炸响：

“五百年前，如来镇压我，是因为我大闹天宫，触犯天规。可你呢？你镇压我，是因为你觉得我‘不像个和尚’！你觉得我‘不够慈悲’！你用那该死的金箍，用你那虚伪的经文，日日夜夜折磨我，就为了把你那套‘伪善’刻进我的骨头里！”

唐三藏浑身剧震，脸色由白转青，再由青转紫，仿佛被抽去了所有力气，连辩驳的勇气都已丧失。

“错的是谁？”孙悟空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声音低沉而清晰，每一个字都如同重锤，砸碎了唐三藏最后一丝自欺欺人的幻想，“从头到尾，错的都是你！是你用你的‘慈悲’，囚禁了一个真心想护你周全的‘心’！”

他弯腰，捡起地上那枚由金箍所化的守护之戒。戒指在他掌心微微发烫，仿佛在回应他的心声。

孙悟空没有将戒指戴上，而是将它紧紧攥在手心，如同攥住了自己重获的自由与真心。

他最后看了一眼失魂落魄的唐三藏，转身，大步流星地走向远方。夕阳将他的身影拉得很长，很长。

这一次，他不再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