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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震

尽日栏杆头

清晨七点,衡宁律师事务所。

徐心澜端坐在办公桌后,面前摊开着启明资本的尽调报告。晨光透过百叶窗,在她脸上切割出明暗交错的光影。她看起来和往常一样——冷静,专注,无懈可击。

只有她自己知道,昨晚她几乎一夜未眠。

内线电话响起,助理林薇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徐律师,陆律师请您去他办公室一趟。另外……今天前台收到了很多媒体的问询电话,都是关于昨晚的……”

“全部转给公关部,标准回复:不予置评。”徐心澜的声音平稳无波,“告诉陆律师,我五分钟后就到。”

挂断电话,她指尖无意识地在桌面上敲击了两下,这是她思考时的习惯动作。上官昱承的归来,像一块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涟漪正在不断扩大。

她起身,拿起平板电脑和钢笔,走向陆知远的办公室。

“你看起来精神不错。”陆知远看着她走进来,目光在她脸上停留片刻,试图找出任何一丝疲惫的痕迹,却一无所获。

徐心澜在他对面的椅子上坐下,双腿优雅地交叠:“直接说正事吧,启明资本的案子有变数?”

陆知远将面前的平板推过去,屏幕上显示着财经版的头条——“深域集团强势介入,启明资本并购案生变?”

“不只是变数,”陆知远语气沉重,“今天一早,张总亲自打电话来,要求暂缓签约。他提到,深域集团提出了一个‘更具吸引力’的合作方案。”

徐心澜的目光扫过报道,眼神没有丝毫波动:“意料之中。上官昱承昨晚已经暗示过了。”

“他这是冲着你来的。”陆知远皱眉,“心澜,我们需要谈谈。你和上官……”

“我和他之间只有过去式,”徐心澜打断他,抬起眼,目光清冷如霜,“而现在,他是我们竞争对手的潜在盟友。仅此而已。”

她的语气如此公事公办,仿佛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

陆知远叹了口气:“好吧。那从专业角度,你怎么看?如果深域真的介入,我们的胜算有多大?”

徐心澜身体微微前倾,指尖在平板屏幕上轻点,调出启明资本的股权结构图。

“深域的优势在于资本,但他们对启明的业务模式缺乏深入了解。张总看重短期利益,但启明的核心价值在于其专利技术和研发团队。”她的声音冷静而笃定,“我们可以从这里切入,重新制定方案,强调我们的专业整合能力与长期价值创造。”

她迅速在白板上写下几个关键点,思维缜密,逻辑清晰,仿佛昨晚那个在拍卖会上用拍卖槌抵住男人喉咙的女人只是众人的幻觉。

陆知远看着她专注的侧脸,忽然问道:“你昨晚穿那条裙子,是故意的吗?”

徐心澜手中的笔顿了一下,没有抬头:“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那条香槟色的裙子,是三年前他送你的吧?”陆知远的声音低沉,“你选择在那样的场合穿上它,是宣战,还是……”

“是提醒。”徐心澜终于抬起头,眼神锐利如刀,“提醒他,也提醒我自己,过去从未真正过去。但这不会影响我的专业判断,永远不会。”

她放下笔,站起身:“如果没别的事,我去准备新的方案了。下午我会亲自去见张总。”

回到办公室,徐心澜关上门,背靠着冰冷的木门,缓缓闭上眼睛。

她需要集中精力。启明资本的案子关系到衡宁未来三年的战略布局,绝不能因为上官昱承的干扰而失败。

手机震动起来,是一个陌生号码。她犹豫片刻,接起。

“徐律师。”电话那头传来低沉的男声,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希望我没有打扰到你工作。”

是上官昱承。

徐心澜握紧手机,指节泛白,声音却依旧平稳:“上官先生有事?”

“只是想问问,徐律师是否改变了主意?关于那条项链。”他的语气轻松,仿佛在谈论天气,“它很适合你,就像那件裙子一样。”

“无功不受禄。”徐心澜走向窗边,看着楼下川流不息的车流,“上官先生的好意,我心领了。”

“那么,作为‘老朋友’的善意提醒呢?”上官昱承的声音低沉了几分,“启明资本的案子水深,张总这个人……不像表面那么简单。我建议你,慎重考虑。”

这是关心,还是威胁?

徐心澜唇角勾起一抹冷笑:“感谢提醒。不过,我对我的客户和我的专业能力,都有足够的了解和信心。”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

“你还是老样子,心澜。”他的声音里带着一种复杂的情绪,“永远那么自信,永远……不肯低头。”

“因为我没有低头的理由。”徐心澜冷静地回答,“如果上官先生没有其他事,我还有个会议。”

“今晚八点,‘云顶’酒吧。”他突然说道,“我想和你谈谈,不是作为对手,而是作为……故人。”

徐心澜的心跳漏了一拍。云顶,那是他们过去常去的地方。

“我认为没有这个必要。”

“关于三年前的案子,”上官昱承的声音压得很低,“有些细节,我想你应该知道。你当年看到的,未必是全部。”

这句话像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徐心澜心中那扇紧锁的门。三年来,那些被她刻意压抑的疑问和不安,再次浮上心头。

但她很快冷静下来。这可能是他的策略,扰乱她心智的手段。

“如果上官先生有新的证据,可以通过正规法律途径提交。”她的声音不带任何感情,“私下会面,不符合职业道德。恕不奉陪。”

不等他回应,她直接挂断了电话。

手心因为紧握手机而微微出汗。徐心澜走到洗手间,用冷水拍了拍脸,看着镜中的自己。

冷静。她告诉自己。不要被他影响。

然而,一整天的工作中,上官昱承的那句话总是不经意间闯入她的脑海——“你当年看到的,未必是全部。”

下班时间到了,徐心澜没有像往常一样加班。她驱车回到公寓,却发现自己无法静下心来。

晚上七点五十分,她站在衣帽间前,手指掠过一排职业套装,最终选择了一件简单的黑色针织连衣裙,搭配一条精致的细链项链。

她不会去云顶。绝对不会。

八点整,徐心澜坐在客厅的沙发上,面前摊开着启明资本的资料,目光却不时瞟向墙上的时钟。

八点十五分。他应该已经等了一会儿了吧?

八点三十分。也许他已经离开了。

最终,在八点四十五分,她站起身,拿起车钥匙和外套,走出了家门。

她告诉自己,这只是为了彻底了断过去。只是去告诉他,不要再打扰她的生活。

仅此而已。

当徐心澜踏入“云顶”酒吧那熟悉的大门时,昏暗的灯光和慵懒的爵士乐瞬间将她包围。她的目光扫过吧台,最终定格在角落里那个熟悉的身影上。

上官昱承独自坐在那里,面前放着一杯威士忌。他没有看手机,也没有四处张望,只是静静地坐着,仿佛知道她一定会来。

当他们的目光在空中相遇时,他微微举杯,唇角勾起一抹笃定的笑意。

徐心澜的心沉了下去。她明白,自己踏入了一个精心设计的陷阱。

而这一次,她不确定自己是否还能全身而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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