尺山荒芜至极,连绵的小土丘上,寸草不生,光秃秃的景象仿佛连风都不愿在此驻足。甚至是十里一户人家,然而,就在这片萧索的尺山间,坐落着一个名为迟豫的小村庄。说来也怪,整个村子唯有迟唤家门前,能望见一片茂密的高粱地,还有一弯清幽的小泥塘。那成熟的高粱杆与泥土的湿润气息,在这片枯寂的土地上显得格外突兀。
只是如今天凉了,高梁杆还未全部推倒,紧紧的凑在一起,两米多高,几乎把迟唤家的半个房子围了起来。
迟唤叼着烟杆,披着厚重的大衣蹒跚而行,望着雾中的远方,深吐一口云雾。
只是忽然,迟唤家的斑点狗突然冲着房子东边叫了几声,然后窜进了雾里打转,而中间是一个略显单薄的身影。
这里的天总是泛着深沉的蓝,见不到一片云。迟唤又转向房子东面吐出一口烟雾,细细的盯着雾里那道身影,只能听到斑点狗脖子前铃铛凌乱的摇晃声。
雾里的身影轮廓逐渐清晰,短发利落,五官端正,略显英气,身高显然高过了迟唤。
迟唤(试探的问了问)回来了?
迟峄淡淡的回答后,便提着电脑包进了屋子,门上的锁链晃荡,与门框碰撞,发出哐啷啷的声音。
在屋门旁的木板床头,静静地躺着一只粉色的旧兔子玩偶。它的一只眼睛已经遗失,仅剩的那只眼眸黯淡无光,却仿佛仍注视着什么,带着几分岁月残留的温柔与孤寂。
炉子里的柴火尚未点燃,寒意在铁皮房中肆意蔓延。秋日的清晨,带着一丝沁骨的凉意,将整间屋子笼罩在一片清冷之中,仿佛连空气都凝结成了冰霜。
迟唤提着半桶煤进来。
迟峄不用架火了,衣服穿好就走吧。
迟唤放下手里的烟枪,扣好大衣上的扣子,默默跟在迟峄的身后。门口白色的轿车经受一路的晃荡后,擦出了几道黑印。
随着迟峄拧动车钥匙,车内的挂饰也舞的乱七八糟。
迟唤(小心翼翼的问)峄娃,你这次回来多久回去?
迟峄(深吸一口气)我暂时不走了。
迟唤(略带惊讶)不走了?
车内一阵安静。
迟峄我被辞退了。
迟唤这好好的,怎么就不要了呢?我就说那城里没有什么好住的,还当律师?当初就不该听你娘的,留在这里种种地,多好!?
迟峄你如果不乐意,我也可以给你发下一笔钱,再不回来。
迟唤(别过头)最好是这样……(又看到迟峄的神色不太好,声音又弱了下去)
相距十几里的地,迟峄硬是开了大半个小时的车,才停到陈老汉家门口的路边。
陈老汉是远近村里最有钱的一个,虽然家里没块菜园子,可也是吃饭粮有余,洗澡热水有余。
今日,是陈老爷子那独子成婚的大喜之日。天刚蒙蒙亮,陈老爷子家门口便响起了嘹亮的唢呐声。除了门口那两张鲜红的喜字昭示着喜庆之外,屋内也是处处透着亮堂,一派欢乐祥和的氛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