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村人几乎都涌来了陈家大院。红烛高燃了一整天,烛泪凝固在雕花烛台上,像淌干的血。迟峄是陈磊的“表哥”,迟峄话不多,大多数时候都安静地坐在角落,看着院中推杯换盏、笑语喧哗,眼底却藏着一丝与这喜庆氛围格格不入的冷寂。
残阳如血,漫过青瓦连绵的陈家村。陈家大院里,红绸尚未褪尽喜庆,被晚风卷着掠过满地狼藉的鞭炮碎屑,留下一串细碎的声响,像是这场盛大婚礼最后的余韵。迟峄站在西厢房的檐下,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袖口内侧的一枚旧铜扣,目光越过喧闹渐散的人群,落在不远处正与人寒暄的陈老汉身上,倏地又转了身。
喜宴散场时已近黄昏,宾客们三三两两地离去,留下满院杯盘狼藉。陈老汉带着儿子儿媳忙着送客,院子里只剩下几个帮忙收拾的邻里和迟峄。他起身,沿着墙根慢慢走,路过东厢房时,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一个微胖的中年男人走了出来,脸上还带着酒气,正是迟唤的堂弟,陆建国。
陆建国哎,侄儿子?
迟峄堂叔。
陆建国回来了?
迟峄嗯
陆建国早听说你爹让你回来了。
陆建国(打了个酒嗝)想起你当年成了我们山里唯一的大学生,也是风光啊!
迟峄一直听着陆建国自顾自的说话,酒臭味在迟峄周围炸开。直到陆建国微微清醒,才踉踉跄跄的出了厢房门。
迟峄看着他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冰冷的弧度。她没有动,直到陈建国的身影消失在拐角,才缓缓抬起手,看了一眼掌心被铜扣硌出的红痕。
夜色渐浓,星辰稀疏。陈家大院里的灯火陆续熄灭,只剩下几盏灯笼在风中摇曳,投下斑驳的光影。迟峄估摸着时间,陈老汉一家应该已经回房休息,帮忙的邻里也都各自回家了。她从西厢房的床底拖出一个早就准备好的布包,里面是一把磨得锋利的柴刀,一个小铁铲,还有一双薄手套。
陆建国还在院子里打着圈,酒意未散。也许是意识到了天色已晚,陆建国朝着院外走去。陆建国一直都是一个人,无儿无女,住的比任何人家都要院,过年串亲戚也没有人去,乍一看孤孤单单的没人管还挺可怜的,可这些都是他活该。
迟峄戴上手套,悄无声息地走出房门,沿着墙根,悄悄跟着陆建国朝着村东头的方向走去。
跟了很长一段时间,迟峄终于握紧手中的柴刀,脚步放得极轻,像一只蛰伏的野兽,缓缓靠近陆建国。
她没有丝毫犹豫,手臂扬起,柴刀带着风声落下,精准地劈在陈建国的后颈上,鲜血瞬间喷涌而出,溅了迟峄一脸。
迟峄站在尸体边,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抹了一把脸后,开始仔细地擦拭掉柴刀上的血迹,然后拖着陆建国的尸体行走在黑夜中。
迟唤也喝醉了,今晚被安排在陈家南侧客房休息,迟峄只能自己一个人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