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夜的风，总是带着一丝凉意，像极了五年前那个雨夜。
林晚站在“云栖咖啡馆”的玻璃门前，指尖轻轻抚过门把上那道熟悉的划痕——那是她和沈砚初第一次约会时，她不小心用钥匙划上去的。那时她笑得前仰后合，说：“以后这咖啡馆要是还在，这道痕就是我们的‘婚戒’。”沈砚初只是淡淡地笑，眼里却盛满了星光。
如今，咖啡馆还在，婚戒却早已碎成粉末，散落在时光的缝隙里。
她推门而入，风铃轻响，一如往昔。吧台后站着的却已不是他。新来的店员抬头问：“小姐，要点什么？”
“一杯……美式，不加糖。”她轻声说，声音像被风吹皱的湖面，泛着细碎的涟漪。
她选了靠窗的位置，正对着街角。那是沈砚初最爱的位子，他说，从这里能看到整条街的黄昏，像一场缓慢的告别。
可今天，黄昏还没来，他却先来了。
门被推开时，林晚的心跳漏了一拍。
沈砚初穿着一件深灰色大衣，肩头沾着细碎的雨珠，眉眼依旧清冷如画，只是眼角多了几道细纹，像是被岁月悄悄刻下的遗憾。他站在门口，目光扫过店内，最终落在她身上。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他一步步走来，皮鞋踩在木地板上，发出沉稳的声响，像是一步步踏进她尘封五年的梦境。
“林晚。”他开口，声音低沉，像大提琴的尾音，在空气里微微震颤。
“沈砚初。”她抬头，努力扯出一个笑，“好久不见。”
他拉开她对面的椅子坐下，动作熟悉得仿佛从未离开。服务生走来，他点了一杯黑咖啡，不加奶，不加糖——和她一样。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她问，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杯沿。
“三天前。”他看着她，目光深邃，“听说这间咖啡馆还在，就过来看看。”
“我也是。”她垂眸，“有些东西，总想回来找一找，哪怕明知道……找不到了。”
他沉默片刻，忽然轻声问：“你恨我吗？”
林晚怔住。
恨吗？
五年前，他一句话没留，只留下一封薄薄的信，说“我们不适合”，然后远走国外，音讯全无。她曾在医院守了他三天三夜，只因他车祸住院，而他醒来第一句话却是：“我们分手吧。”
她没哭，只是把那束他最爱的白山茶，轻轻放在他床头，转身离开。
后来她才知道，他得了家族遗传的视网膜病变，医生说，五年内可能完全失明。他不想拖累她，所以选择逃开。
可这些，她都是在一年后，从他妹妹口中听说的。
“我不恨你。”她终于开口，声音轻得像叹“我只是……一直不明白，为什么连一个解释都不肯给我？”
沈砚初闭了闭眼，喉结微动。
“因为我不想你看见我……一点点看不见的样子。”他低声说，“我不想你为了责任留下，更不想你有一天，要牵着我的手，带我过马路，喂我吃饭，看我像个废人。”
“可你有没有问过我，愿不愿意？”她眼眶微红，“你从来都这样，替我决定一切，替我选择‘最好’的路，可你有没有想过，我想要的，只是和你一起走？”
窗外，雨忽然下大了。
雨滴砸在玻璃上，像无数细小的泪珠，模糊了整个世界。
沈砚初伸手，从大衣内袋掏出一个旧铁盒，推到她面前。
“打开看看。”
林晚迟疑地打开——里面是一叠泛黄的信，每一封的封面上都写着“致林晚”，却从未寄出。
她颤抖着拆开第一封：
“今天做了检查，医生说进度比预想快。我可能撑不到明年春天。我不想你看见我哭，所以先走了。晚晚，你要活得明亮，像你名字一样。”
——沈砚初，20XX年3月12日
第二封：
“今天梦见你了，你穿着白裙子，站在阳光下笑。我多想再看你一眼，可我不敢回头。如果我回头，我就再也走不了了。”
——沈砚初，20XX年5月20日
第三封，是最厚的一封，日期是三个月前：
“医生说，有一种新疗法，成功率不高，但可以试。我决定试一次。不是为了看见世界，而是为了……再看见你。如果我能看见你，哪怕只有一天，我也愿意用余生去换。”
“林晚，如果这封信你看到了，说明我活下来了。我回来了。我来找你了。”
林晚的泪水终于落下，滴在信纸上，晕开一片墨迹。
她抬头，看见沈砚初正望着她，眼里有她久违的温柔，还有一丝小心翼翼的期盼。
“我回来了。”他轻声说，“这一次，我不再逃了。你……还愿意给我一次机会吗？”
窗外的雨渐渐小了，云层裂开一道缝隙，夕阳的余晖透过玻璃，落在两人之间。
像一道光，照亮了破碎的过往。
林晚没有立刻回答。
她只是轻轻将那叠信抱在怀里，像抱着五年的时光，五年的等待，五年的爱与痛。
然后，她抬起头，嘴角微微扬起，眼里含泪，却带着笑：
“沈砚初，这一次……换我来牵你，好不好？”
他怔住，随即眼底泛起滚烫的热意，缓缓伸出手。
两人的指尖，终于在夕阳下，轻轻相触。
——可就在这时，他的手机突然响起。
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脸色骤变。
“是医院……我妹妹的电话。”他声音微颤，“她说……新疗法的副作用开始显现了，我的视力，正在急速恶化。”
林晚的心，猛地一沉。
夕阳的光，忽然被乌云遮住。
两人相握的手，还未来得及收紧，命运的齿轮，却已再次开始转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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