体育课的阴影，并未因为上一次的“企鹅”嘲讽而消散，反而像梅雨季节的湿气，缠绕不去。这一次是排球课的升级——分组对抗赛。
更衣室里的气氛已经让叶宝宝头皮发麻。当她再次换上那套完全无法遮掩身材的运动服时，能清晰地感觉到四面八方投射来的视线，像细密的针，扎在裸露的皮肤上。有女生凑在一起低声议论，目光在她胸前逡巡，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和比较。她只能低着头，快速系好鞋带，恨不得把自己缩成一团。
园子一如既往地试图用音量驱散这些无形的压力，大声嚷嚷着战术：“待会儿宝宝你就在前排！你这身高不拦网可惜了！小兰负责后排救球！看我发球得分！”
小兰则轻轻碰了碰叶宝宝的手臂，递给她一个安抚的眼神，小声说：“别紧张，按照练习的来就好。”
然而，站上球场，情况便脱离了控制。
叶宝宝被安排在前排靠右的位置。仅仅是站在那里，她就能感觉到来自对面男生队伍里那些直勾勾的、毫不避讳的目光。当她屈膝准备接球时，紧绷的运动裤勾勒出饱满的臀部曲线，身后立刻传来几声压抑的口哨和窃笑。她的脸颊瞬间烧了起来，动作也变得僵硬。
第一个球朝她这边飞来，力度不大。她本该轻松垫起，可一想到大幅动作会带来的晃动和更多注视，手臂就不自觉地收了力，球软绵绵地飞向了错误的方向。
“抱歉！”她立刻道歉，声音细若蚊蚋。
“没事没事！下一个！”园子在后面喊道，但叶宝宝捕捉到了她语气里一丝不易察觉的焦急。
轮到对方发球，一个角度刁钻的球直冲她而来。叶宝宝下意识地跳起来试图拦网。身体腾空的瞬间，胸前沉甸甸的重量让她失去了最佳的起跳时机和平衡感，手臂也没能完全伸展。球擦着她的指尖飞了过去，重重落在界内。
落地时，她踉跄了一下，差点摔倒。耳边似乎传来了对面男生队伍里不怀好意的哄笑，还有女生们意味不明的低语。
“喂！你们看什么看！打球啊！”园子气得朝对面吼了一句，脸都涨红了。
小兰也皱起了眉头，看向对面的目光带上了几分不赞同。
叶宝宝站在那里，感觉汗水沿着脊背滑下，却不是运动带来的热汗，而是冰冷的、黏腻的冷汗。屈辱感和无力感像潮水般涌上来。她痛恨这种因为身体而被当作“景观”审视的感觉，痛恨它带来的笨拙和尴尬，更痛恨自己此刻的软弱。
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集中注意力，忽略那些刺人的视线。下一个球，她咬着牙，不顾一切地扑救，膝盖在木地板上摩擦出刺耳的声音，终于险险地将球垫起。
“好球！”小兰立刻鼓励道。
园子也跑过来拉她：“干得漂亮！宝宝！”
手掌和膝盖火辣辣地疼，但队友的肯定像一剂强心针。接下来的几个回合，她努力屏蔽外界干扰，专注于球的轨迹，动作虽然依旧算不上优美，却多了几分豁出去的狠劲。她不再刻意收敛，该跳就跳，该扑就扑，哪怕知道会引来更多的目光。
汗水浸湿了她的额发，运动服紧紧贴在身上，勾勒出更加清晰的曲线。但这一次，她不再回避。她甚至在一次成功拦住对方的扣杀后，迎着那些或惊讶或欣赏的目光，用力握了握拳。
比赛结束的哨声响起，她们小队以微弱的优势获胜。园子和小兰开心地击掌，然后一起围到叶宝宝身边。
“最后那几个救球太帅了！”园子用力拍着她的背，差点把她拍岔气。
小兰则注意到她磨红的膝盖，担心地问：“没事吧？要不要去保健室？”
叶宝宝摇摇头，喘着气，脸上因为运动和激动泛着红晕：“没事，只是有点红。”她看着两位真心为她高兴的朋友，胸腔里那股憋闷的气，终于缓缓吐了出来。
她接过小兰递来的毛巾擦汗，不经意间抬眼，却瞥见球场另一边，工藤新一正倚在体育馆的柱子上，似乎刚结束他们男生的比赛。他没有和队友说笑，只是安静地看着这边，目光平静，像是在观察，又像是在思考。
叶宝宝心里咯噔一下，立刻移开了视线。
但奇怪的是，这一次，那目光带来的不再是单纯的想要回避的紧张。混杂在里面的，还有一丝刚刚在球场上生出的、微弱却坚实的——“我也不全是那么没用”的证明。
她知道，那些不怀好意的目光不会消失，这具身体带来的“烦恼”也依旧存在。但或许，她可以试着，一点点地，在这些烦恼中，找到属于自己的站立方式。
哪怕，依旧会是焦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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