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仿佛凝固了。
我，姜忆轻，保持着那个自认为温和实则可能有点狰狞的微笑，紧紧握着【因果律搅屎棍】，与自称“草爷”的羊驼对峙着。我的小白鞋上，那滩翠绿的唾沫正在微凉的空气中慢慢失去温度，但它的存在感却愈发强烈。
草爷的大眼睛眨巴了两下，长长的睫毛像两把小刷子。它似乎没料到我会是这种反应——没有尖叫，没有崩溃，甚至没有立刻去擦鞋，而是试图跟它讲道理（以及展示武力）。
“嗯昂？”它又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叫声，这次带上了点探究的意味。它向前踱了两步，姿态优雅得像T台上的模特，如果忽略它刚才那极不文明的行为的话。“小丫头，胆子不小嘛。知道爷这一口‘自然精华’在外面值多少钱吗？祛痘美容，清热解毒，多少人求都求不来，你居然嫌弃？”
自然精华？我嘴角微微抽搐，看着鞋面上那摊“精华”，努力维持着表情管理：“草爷，首先，未经允许对他人喷射……‘自然精华’，是不礼貌的。其次，我对它的美容效果持保留态度，但我确定它对我鞋子的清洁度造成了毁灭性打击。”
“切，矫情。”草爷不屑地甩了甩头，毛茸茸的耳朵跟着晃了晃，“一双鞋而已。在这个鬼地方，你能不能活过今天都两说，还在乎鞋干不干净？”
“这是原则问题，也是生存态度。”我寸步不让，同时暗暗警惕。这羊驼思维清晰，嘴皮子利索，绝对不是普通的动物，甚至可能比一些人都要精明。和它组队，看来不仅仅是面对外部危险那么简单。“如果我们连最基本的合作礼仪都没有，怎么完成那个所谓的‘乐子任务’？”
“乐子任务？”草爷嗤笑一声，“去那个什么‘欢笑教堂’逗乐子？简单。到时候你看爷表演就行了。爷随便吐几口唾沫，或者跳个草泥马之舞，保准能笑死一片……字面意义上的笑死。”
我：“……” 我开始怀疑那15%的死亡率里，有多少是来自这位队友的误伤。
不能再跟它在口水问题上纠缠了。我决定转移话题，顺便获取更多信息。我晃了晃手中的搅屎棍：“草爷，你见多识广，认识这东西吗？”
草爷的目光终于落在了那根造型别致的棍子上。它凑近了些，鼻子耸动，闻了闻，然后脸上露出了极其拟人化的嫌弃表情，猛地后退两步：“嚯！这什么味儿！离爷远点！这玩意儿……看起来就不祥！你小子……不对，你这丫头，怎么开局领了这么个晦气东西？”
它居然能感觉到这根棍子的不寻常？我心中一动，追问道：“你认识？它叫【因果律搅屎棍】。”
“搅屎棍？！”草爷的音调拔高了一个八度，看我的眼神从嫌弃变成了某种程度的……敬畏？“好家伙！你这是什么运气？开局负债五百，武器是根搅屎棍，队友是爷这么个英俊潇洒的神兽……你这配置，简直是奔着最高难度的乐子去的啊！”
它绕着我走了半圈，上下打量：“嗯，仔细看看，你这丫头身上是有点‘搅屎’的潜质。看来这次副本不会无聊了。”
我强忍着把棍子捅过去的冲动，告诉自己冷静，这是队友，是重要的信息来源。“草爷，你对这个‘混乱小镇’了解多少？还有那个‘欢笑教堂’？”
草爷终于稍微正经了一点，它抬起一只前蹄，指了指周围光怪陆离的建筑：“瞧见没？这里的东西都不能用常理度之。那条规则说了，‘定义是模糊的’。比如，你看着像门的东西，它可能是个垃圾桶；你看着像个苹果的东西，咬一口可能会爆炸。走路都得小心，说不定哪块地砖突然就张嘴咬你脚踝。”
我听得头皮发麻，下意识地看了看脚下彩色的马赛克地砖。
“至于‘欢笑教堂’……”草爷嚼了嚼空气，仿佛在回味什么，“那地方更邪门。听说里面有个规矩，进去不能笑，但又得制造乐子。上次有个倒霉蛋，进去没忍住放了个屁，声音特别像鸭子叫，结果你猜怎么着？”
“怎么着？”
“他被一群突然出现的、穿着修女服的笑面雕像追着，强迫他连续放了三个小时的屁，直到他虚脱昏厥，乐子评价才勉强够上D级。”草爷幸灾乐祸地说。
我：“……” 这都什么跟什么！这副本的抽象程度超乎想象。
“所以，我们得制定个计划。”我努力将思绪拉回正轨，“不能贸然进去。我们需要更多关于教堂内部规则的信息，以及什么样的行为才算‘乐子’。”
“计划？要啥计划？”草爷不以为然，“有爷在，就是最好的计划。走吧，菜鸟，跟紧点，爷带你去见见世面。顺便看看路上有没有什么能吃的……嗯，按照这里的定义，可能是能吃的‘东西’。”
它说完，迈开四条长腿，优哉游哉地朝着街道的一个方向走去，那方向似乎隐约能看到一个尖顶建筑的轮廓。
我看着它嚣张的背影，又看了看自己鞋面上的污渍，以及手中这根沉甸甸的搅屎棍。深吸一口气，我最终还是跟了上去。
当务之急是完成任务，活下去，还清负债。至于和这只羊驼的“账”，可以慢慢算。
我一边走，一边尝试用路边一块看起来像破布的东西擦拭鞋面，但发现那“破布”居然发出了一声舒服的叹息，然后像八爪鱼一样缠住了我的手腕！我费了好大劲才把它甩掉，结果它飘到空中，变成了一只气球，慢悠悠地飞走了。
草爷回头看了一眼，哼了一声：“早说了，这里的东西不能乱碰。”
我无言以对，只能更加小心地注意周围的一切。这个小镇，果然每一步都充满了“惊喜”。
我们走了大约十分钟，沿途景象越发诡异。会自己跳舞的路灯，发出婴儿哭声的邮箱，还有一滩不断变化颜色、试图模仿彩虹的水渍。我紧紧握着搅屎棍，精神高度紧张。
突然，草爷停了下来，耳朵警惕地竖起，望向街道前方的一个拐角。
“有动静。”它压低声音说，难得的严肃。
我也屏住呼吸，听到了一阵奇怪的、有节奏的“咔嚓、咔嚓”声，像是有人在用巨大的剪刀剪纸。
草爷示意我躲到一个看起来像一堆彩色泡泡糖粘在一起的建筑物后面。我们悄悄探出头。
只见拐角处，站着一个……生物？
它大约一人高，身体像是由各种规格不一的木尺拼接而成，手脚则是巨大的、明晃晃的剪刀。它的脸上没有五官，只有一张巨大的、涂成鲜红色的嘴巴，此刻正一开一合，发出“咔嚓、咔嚓”的声音。它似乎在……修剪空气？随着它剪刀手的开合，它面前的空气会出现一些扭曲的、像是被剪下来的透明碎片，然后消失。
【检测到副本原生生物：规则剪裁者（中立单位）】
【说明：游荡在混乱小镇的规则维护者之一，会剪除不符合“定义”的冗余部分。注意：不要被它认为你的存在是“冗余”的。】
规则剪裁者？我心中一凛。这看起来可不好惹。
就在这时，一只色彩斑斓的、长得像蝴蝶但有着兔子耳朵的生物扑扇着飞过规则剪裁者的面前。
规则剪裁者那鲜红的嘴巴猛地张开，发出刺耳的“咔嚓”声，巨大的剪刀手迅速一剪！
那只奇怪的生物甚至没来得及发出声音，就在空中被“剪”成了两半，但不是血肉模糊，而是像两张被从中间撕开的彩色贴纸，轻飘飘地落在地上，然后化作光点消失了。
我和草爷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凝重。
这玩意儿，绝对不能被它盯上。
我们屏息凝神，希望它尽快离开。然而，事与愿违，规则剪裁者那没有五官的脸，似乎……转向了我们躲藏的方向。
它那鲜红的嘴巴，咧开了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弧度。
“咔嚓……咔嚓……”
它迈动着由木尺组成的腿，一步一步，朝着我们的藏身之处走了过来。
（第002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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