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玻璃弹珠与创可贴

老城区的青石板路总在梅雨季泛着潮气，六岁的林漾蹲在巷口槐树下，手指抠着砖缝里的青苔。江逾白举着个玻璃弹珠凑过来，阳光透过琉璃色的珠子，在她手背上投出细碎的光斑。

“看，会发光。”他七岁，比她高半个头，校服领口别着朵蔫掉的槐花。

林漾刚被隔壁小胖推搡着摔在地上，膝盖磕出红痕，眼泪还挂在睫毛上。她抢过弹珠攥在手心，珠子的凉意顺着掌心漫上来：“这是我的了。”

“给你。”江逾白从口袋里摸出片创可贴，笨拙地往她膝盖上贴，边缘歪歪扭扭翘着，“我妈说这个能长好。”

后来那片创可贴被雨水泡得发涨，林漾却一直贴到结痂。她把玻璃弹珠藏在铁皮饼干盒最底层，和掉的乳牙、江逾白折的纸飞机挤在一起。盒盖上用红漆写着“漾漾和小白”，是江逾白偷拿他爸的红漆罐写的，字迹被他自己的手印蹭得模糊。

那年夏天，槐花落得满地都是。江逾白爬树掏鸟窝，树枝断了，他摔在林漾面前，胳膊肘划开道血口子。林漾吓得直哭，扯着自己的碎花裙角给他包扎，蓝布上渗出的血珠像落在雪地里的红梅。

“别哭。”他咬着牙笑，从口袋里掏出颗野枣，“甜的。”

那颗沾着血的野枣，林漾没舍得吃，晒干了收进饼干盒。很多年后她才知道，那天江逾白为了摘最高处的枣子，被他爸用竹条抽了后背，疼得半夜睡不着，却在第二天照样举着弹珠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