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

**「南北」鎏金城市 07**

“深夜的便利店，是城市里不打烊的避风港。”

周三的录制拖了堂，结束时已近晚上十点。演播室的人作鸟兽散，只剩下零星几个工作人员在做最后的整理。蒲熠星和郭文韬并肩走出大楼，夜风立刻卷着寒意扑上来，吹散了残留在身上的、属于室内灯光的暖意。

“这个点……”蒲熠星看了眼手机，屏幕光映得他脸有些发白，“地铁还能赶上末班车吗？”

郭文韬也拿出手机查了查，摇头：“悬，过去可能要赶不上。”

两人站在空旷的街边，路灯在地上拉出长长的、孤寂的影子。这个时间点，电视台附近也不像市中心那样容易打车。APP上显示的排队人数让人望而却步。

一阵沉默。饥饿感和疲惫感后知后觉地涌上来。晚饭为了录制只是随便扒拉了几口盒饭，此刻胃里空落落的。

“找个地方坐坐，等等车？”蒲熠星提议，声音带着录制后的沙哑。

郭文韬没什么意见：“行。”

视线所及，只有街角那家二十四小时便利店还亮着刺眼的白光，像茫茫黑夜里的一个小小灯塔。他们默契地朝那边走去。

推开便利店的门，叮咚的电子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店里暖气开得足，只有一个店员在柜台后低着头玩手机。货架整齐，灯光雪亮，有种不近人情的整洁。

两人先在饮料柜前站定。蒲熠星拿了罐冰咖啡，犹豫了一下，又换成了一瓶热奶茶。郭文韬则直接取了一瓶矿泉水。

然后，他们不约而同地走到了热食区。关东煮的格子咕嘟咕嘟地冒着热气，萝卜、魔芋丝、竹轮在深色的汤里沉浮，散发出温暖诱人的香气。

“吃点？”蒲熠星拿起旁边的纸杯和夹子。

“嗯。”郭文韬凑近看了看，“要个萝卜，海带结。”

蒲熠星依言夹了，又给自己夹了鱼豆腐和贡丸。结账的时候，他看到收银台旁边的架子上挂着的独立包装蜂蜜黄油薯片，顺手拿了两包。

他们在靠窗的高脚凳上坐下，面前是窄窄的条桌。窗外是沉寂的街道和偶尔掠过的车灯。

蒲熠斯撕开薯片的包装，咔嚓一声，在安静的店里显得格外响亮。他把另一包推到郭文韬面前。

郭文韬看了看薯片，又看了看蒲熠星，没说什么，默默地拆开了。

两人就着热水瓶里倒出来的免费热水，吃着关东煮和薯片。动作不快，带着一种消耗完所有精力后的迟缓。

“今天那个即兴发挥，差点没接住。”蒲熠星咬了一口萝卜，烫得嘶了一口气，含糊地说。

郭文韬正小心地吹着海带结上的热气，闻言抬眼：“你接住了。”他顿了顿，“而且效果比原设计好。”

这是很高的评价了。蒲熠星挑了挑眉，没再说话，心里那点因为录制超时而生的烦躁，似乎被这口热汤压下去不少。

他们安静地吃着东西，偶尔有车辆驶过的声音透过玻璃传进来。便利店的灯光毫无保留地倾泻在两人身上，照见蒲熠星眼下的淡淡青黑，也照见郭文韬微微被热气熏湿的额发。没有镜头，没有台本，没有需要维持的形象，只有疲惫和饥饿，以及填饱肚子后的那点最原始的满足。

“车快到了。”郭文韬看了眼手机，提示道。

蒲熠星也看了看自己的打车软件，显示司机还有两分钟到达。他三两口喝完纸杯里剩下的汤，把垃圾收拾好，扔进旁边的垃圾桶。

两人推开便利店的门，重新走入寒冷的夜色中。刚才那点短暂的温暖仿佛被瞬间抽走。

车先到了。是一辆网约车。

郭文韬拉开车门，这次没有立刻上去，而是回头看了蒲熠星一眼，像是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道：“走了。”

“嗯。”蒲熠星点点头，看着车子载着那人消失在街角。

他独自站在路灯下，等着自己的车。夜风吹过，带着刺骨的凉意。他下意识地抿了抿嘴唇，上面似乎还残留着关东煮汤底的鲜甜，和薯片的油腻感。

这种在深夜便利店，分享廉价食物和短暂休息的时刻，有种奇怪的亲密感。它不同于精心安排的饭局，也不同于工作场合的默契，更像是一种……狼狈处境下的相互依靠。

虽然他们谁也不会承认这一点。

他的车到了。蒲熠星钻进后座，报出地址。车子平稳地驶入夜色，他将额头抵在冰凉的车窗上，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城市光影。

便利店那雪亮的、毫无隐私可言的灯光，此刻回想起来，竟比任何华丽的场所都更让人觉得……真实。

他闭上眼，胃里的暖意还在，驱散了些许深夜的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