鎏金城市06

**「南北」鎏金城市 06**

“习惯在沉默中悄然滋长，如同窗台上的绿萝。”

病去如抽丝。蒲熠星在家窝了两天，靠着外卖、药片和昏睡，总算把那股沉重的晕眩感驱散了七八分。喉咙不再火烧火燎，只是声音还带着点感冒后的沙哑。

第三天早上，他醒得比平时晚些，阳光已经透过窗帘缝隙在地板上投下狭长明亮的光带。他坐起来，感觉身体轻快了不少，一种久违的、对食物的渴望重新冒头。

他点开手机，习惯性地扫过各种推送，手指在某个外卖App上停顿了一下。鬼使神差地，他退了出来，点开了微信。找到那个对话置顶的联系人——是节目组为了方便沟通拉的群，他给郭文韬设置了单独的备注。

「今天还去公司？」

他打了几个字，又删掉。感觉太刻意。

「资料我看完了，没问题。」

也不行，像是纯粹为了公事。

他盯着屏幕，手指无意识地敲着膝盖。最后，他发出去一句：

「那家粥铺，店名叫什么？」

发完，他把手机扔到一边，起身去洗漱。冰凉的水扑在脸上，让他彻底清醒过来。他看着镜子里面色还有些苍白的人，心里有点莫名的烦躁。问个店名而已，有什么大不了的。

从洗手间出来，手机屏幕亮着。他拿起来。

郭文韬回了。

「李记潮汕粥铺。」后面跟着一个简洁的定位分享。

过了几秒，又一条消息跳出来。

「你好点了？」

蒲熠星看着那四个字，指尖在屏幕上摩挲了一下。

「嗯，差不多了。」

他回复，然后补充了一句。

「谢了。」

那边回了个简单的「嗯」。

蒲熠星点开定位，下单了一份及第粥和虾饺。等待送餐的时间里，他打开电脑，开始处理积压的工作。效率不高，但总归是开始了。

接下来的几天，生活似乎又回到了原来的轨道。各自忙碌，偶尔在节目组的群里沟通几句，私下的对话框重新安静下来。

直到下一次录制前的彩排。

蒲熠星到得稍早，在休息室里看台本。门被推开，郭文韬走了进来。他穿着简单的黑色羽绒服和牛仔裤，头发看起来有点被风吹乱。

“来了？”蒲熠星抬头，打了个招呼。

“嗯。”郭文韬脱下外套挂好，在他旁边的单人沙发坐下。他看了一眼蒲熠星的脸色，“看来是好了。”

“本来也没什么大事。”蒲熠星耸耸肩，语气轻松。

彩排过程很顺利。两人似乎都自动切换到了工作模式，默契依旧。只是在某个环节间隙，工作人员调整设备时，郭文韬从随身的背包里拿出一个保温杯，拧开喝了一口。

蒲熠星闻到一股淡淡的、带着药草味的甜香。

“喝的什么？”他随口问。

郭文韬动作顿了一下，把杯子递过来一点：“罗汉果茶，润喉的。你要不要试试？”

这个邀请有点出乎意料。蒲熠星看着他递过来的杯子，白色的杯口边缘干净。他犹豫了一秒，还是接了过来。杯壁温热，他小心地就着没碰到的另一边喝了一口。温热的液体带着清甜滑入喉咙，确实很舒服。

“还行。”他把杯子递回去，评价道。

郭文韬接过，没什么表情地拧好盖子，放回包里。

这个小插曲很快被接下来的流程淹没，谁也没再提起。

彩排结束，两人一起往外走。天色已经暗了，晚高峰的车流将街道堵得水泄不通，喇叭声此起彼伏。

“怎么回？”郭文韬问，一边拿出手机查看路况。

“地铁吧，这个点打车是噩梦。”蒲熠星看着外面红色的尾灯长龙，做出了判断。

“嗯。”郭文韬表示同意。

他们并肩走向地铁站。晚风带着寒意，吹在脸上。进入站内，暖气和嘈杂的人声扑面而来。等车的时候，两人站在安全线后，看着对面站台拥挤的人群。

“下次录制是周三？”蒲熠星找话题。

“对，下午两点。”郭文韬确认。

车来了，里面不算太挤，但也没有空座。两人找了个靠门的位置站着。列车启动，轻微的摇晃中，蒲熠星靠着金属扶手，郭文韬则拉着头顶的拉环。

车厢里光线明亮，映照着乘客们疲惫或放空的脸。没人说话，只有列车运行的噪音。

蒲熠星的手机震动了一下，他拿出来看，是条无关紧要的新闻推送。他按熄屏幕，抬起头，目光无意中掠过对面车窗。黑色的玻璃像一面模糊的镜子，映出他和郭文韬并肩而立的身影，以及整个车厢的缩影。

郭文韬似乎也在看着车窗外的黑暗，侧脸沉静。

某一站到了，有人上下车，带来一阵短暂的骚动。郭文韬被人群挤得微微向蒲熠星这边靠了一步，手臂轻轻擦过他的外套袖子，又很快稳住。

蒲熠星能闻到那股很淡的、似乎已经有点熟悉的，清爽的洗涤剂味道，混在车厢复杂的空气里。

列车重新启动。

蒲熠星低下头，看着自己的鞋尖。他忽然意识到，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和郭文韬待在一起的这种沉默，已经不再需要他费力去寻找话题填补了。

它就在那里，像地铁运行时的背景音，成了某种理所当然的存在。

他到站了。

“走了。”他朝郭文韬示意了一下。

郭文韬点点头：“嗯。”

蒲熠星随着人流下了车，没有回头。走出地铁站，寒冷的夜风让他精神一振。他拿出手机，点开微信，找到那个对话框。上一次对话还停留在几天前关于粥铺的询问。

他手指动了动，最终什么也没发，只是把手机塞回口袋，双手插进衣兜，汇入了夜色中行色匆匆的人流。

有些东西，似乎在不言不语中，悄然改变了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