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北」鎏金城市 05**
“身体的信号,有时比言语更先抵达。”
火锅的暖意没能持续过夜。第二天下午,蒲熠星从一阵喉咙的干涩刺痛中醒来,脑袋像是被灌了铅,昏沉得抬不起来。他摸过床头的手机,屏幕亮起的光刺得他眯起眼。
微信上有几条未读消息,大部分是工作群。他划拉着,一条来自郭文韬的消息跳了出来,时间显示是上午十点多。
「台本第二个环节,那个数据引用,我查了下原始出处,觉得用另一个案例可能更稳妥。资料发你邮箱了。」
公事公办的语气,一如往常。
蒲熠星想打字回复“收到”,刚敲了两个字,就觉得一阵头晕,索性扔开手机,把自己重新埋回枕头里。鼻腔呼吸不畅,浑身骨头缝都透着酸软。他很少生病,但每次来势都挺汹汹,像一场蓄谋已久的清算。
他挣扎着起来找了点感冒药吞下,又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再醒来时,窗外天色已经暗沉。手机上有两个未接来电,都是郭文韬的。他皱了皱眉,拨了回去。
电话很快被接起。
“喂?”郭文韬的声音传来,背景安静。
“嗯……”蒲熠星应了一声,嗓子沙哑得厉害,带着浓重的鼻音。
那边顿了一下。“你声音怎么了?”
“没事,”蒲熠星清了清嗓子,试图让声音听起来正常点,效果甚微,“有点感冒。你找我?”
“台本的事……”
“看到了,等我好点看。”蒲熠星打断他,没什么精神多聊。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吃药了吗?”
“吃了。”蒲熠星缩回被子里,感觉通话都在消耗他本就不多的力气。
“嗯。”郭文韬应了一声,没再多问,“那先这样。”
挂了电话,蒲熠星盯着天花板发了会儿呆。房间里没开灯,一片昏暗。生病的孤独感在这种时候被无限放大,像潮水一样漫上来,包裹住全身。他有点怀念昨天火锅店里的热闹和温暖了。
不知过了多久,门铃响了。
蒲熠星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挣扎着爬起来,套上外套,脚步虚浮地走到门口,透过猫眼往外看。
郭文韬站在门外,穿着深色的羽绒服,围巾遮住了小半张脸,手里拎着一个白色的塑料袋,能看到里面盒子的轮廓。
蒲熠星下意识地打开了门。
冷空气随着门的开启涌进来,让他打了个寒颤。郭文韬看到他,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你看起来比听起来还糟。”
“你怎么来了?”蒲熠星问,声音依旧沙哑。他侧身让开,“进来吧,冷。”
郭文韬走进来,带进一身室外的寒气。他把手里的袋子放在玄关的柜子上。“顺路。买了点粥和小菜,还有退烧贴。”
蒲熠星看着那个袋子,一时没说话。喉咙里像是堵了什么东西,比感冒更让他不适。
“谢谢。”他最终只是低声说了一句,走过去拿起袋子,触手是温热的。
郭文韬站在玄关,没往里走,目光在蒲熠星有些苍白的脸上停留了一瞬。“你吃饭了吗?”
“没胃口。”
“多少吃点。”郭文韬的语气很平常,听不出太多关切,更像是一种基于常识的建议。“吃完药再睡。”
蒲熠星拎着袋子往厨房走,脚步还是有些飘。他把粥拿出来,打开盖子,热气混着米香扑面而来。是他常点的那家店。
郭文韬跟到厨房门口,看着他。“需要水吗?”
“不用,我自己来。”蒲熠星拿出勺子,舀了一勺粥送进嘴里。温热的液体滑过干痛的喉咙,带来一丝舒缓。
两人一个在厨房里慢吞吞地喝粥,一个靠在门框上,没人说话。只有蒲熠星偶尔发出的、压抑的咳嗽声打破寂静。
一碗粥吃完,蒲熠星感觉身上暖和了些,也有了点力气。他收拾好餐盒,看向郭文韬:“谢了。多少钱,我转你。”
郭文韬摇了摇头:“不用。”他看了看时间,“你休息吧,我走了。”
蒲熠星把他送到门口。
郭文韬拉开门,脚步顿住,回头看了他一眼:“那个资料不急,你好了再说。”
“嗯。”
门轻轻关上。
蒲熠星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才慢慢走回客厅。他看着玄关柜子上那个装着退烧贴的塑料袋,又摸了摸自己依旧有些发烫的额头。
一种极其陌生的感觉萦绕在心口,说不清道不明。不像感动,更像是一种……被打乱了节奏的无措。
他拿起那片退烧贴,冰凉的触感透过包装传递到指尖。他拆开,依言贴在了额头上,一股清凉缓缓扩散开。
重新躺回床上时,他拿起手机,点开和郭文韬的对话框。指尖在屏幕上方悬停许久,最终只是退了出去,按熄了屏幕。
房间里一片黑暗,只有额头上那片退烧贴散发着持续的、微弱的凉意。
窗外,城市的灯火依旧璀璨,隔着窗帘,透进些许模糊的光晕。蒲熠星闭上眼,感觉身体深处的疲惫和不适,似乎被那碗温热的粥和这片小小的退烧贴,暂时安抚了下去。
至于别的,他懒得去深想。生病的人,有权利让大脑停止运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