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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忆里的家,总是带着晚饭的炊烟味,和妹妹杏子软糯的笑声。但那一夜,所有的温暖都被浓稠的血腥气取代。
十四岁的本口惠子是被木头的碎裂声惊醒的。不是寻常的声响,是宅邸大门被巨力撕开的、令人牙酸的悲鸣。紧接着,是守夜仆从短促到几乎不存在的惊呼,像被掐断了脖子的鸡。
寒意瞬间沿着脊椎爬满了全身。惠子猛地从被窝里坐起,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鼓。她甚至来不及思考,身体已经先于意识行动——她扑向旁边被褥里还在熟睡的妹妹杏子,用力捂住了她的嘴。
“唔……”杏子迷迷糊糊地挣扎了一下,睁开眼,对上姐姐在黑暗中盈满恐惧却异常坚定的眼神,瞬间醒了,小小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发抖。
“别出声,杏子,绝对不要出声。”惠子用气音在妹妹耳边说道,声音是自己都陌生的干涩。她环顾这间熟悉的卧房,此刻却觉得四面纸门都薄如蝉翼,仿佛随时会有怪物破门而入。
外面,混乱的声音逐渐清晰起来。是……咀嚼声?黏腻、湿滑,伴随着骨头被碾碎的轻微“咔嚓”声,还有某种……满足的、低沉的喟叹。那不是人类能发出的声音。惠子的胃部一阵翻江倒海,恐惧像冰冷的藤蔓缠紧了她的喉咙。
她紧紧抱着杏子,缩在房间最阴暗的角落,用厚重的被褥盖住两人,只留下一条缝隙观察着纸门。月光将庭院的树影投在门上,摇曳着,如同张牙舞爪的鬼魅。
“妈妈……爸爸……”杏子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啜泣着,眼泪浸湿了惠子的寝衣。
惠子咬紧下唇,直到尝到血腥味。她也想哭,也想尖叫,但她是姐姐。她必须保护杏子。她记得傍晚时分,母亲温柔地替她们掖好被角,父亲在书房里看书时温暖的侧影……这些画面此刻像玻璃一样碎裂,每一片都扎在她的心上。
外面的声音渐渐靠近了。缓慢的、拖沓的脚步声,伴随着液体滴落在地板上的“嗒…嗒…”声,在死寂的走廊里格外清晰。那声音,正朝着她们房间的方向而来。
惠子的大脑一片空白,求生的本能让她目光急速搜索。她看到了房间另一侧通向储藏室的小隔门。那里堆满了旧物,或许能躲藏。
可是来不及了!
“哗啦——!”
她们房间的纸门,被整个撕扯开来。月光毫无阻碍地倾泻而入,照亮了门口那个“东西”的身影。
那是一个穿着破烂和服的女人,身形扭曲,四肢以一种不自然的角度伸展着。她的皮肤是病态的苍白,双眼如同血红的灯笼,里面刻着“下弦·肆”的字样。她的嘴角一直裂到耳根,满口尖牙,鲜红的血液正从她尖利的手指和下颚不断滴落。她身上散发出的,是纯粹的、令人窒息的恶意——那是“鬼”的气息。
憎姬。惠子后来才知道她的名字。但此刻,她只是带来毁灭的具象化恶魔。
鬼的目光饶有兴致地扫过房间里瑟瑟发抖的两个女孩,最终定格在惠子身上那极致的恐惧上。她笑了,声音像是用指甲刮擦着玻璃。
“啊……还有两只……可爱的小老鼠。”她伸出长长的、猩红的舌头,舔舐着唇边的血迹,“恐惧的味道……真是美味。”
惠子将杏子死死护在身后,自己的身体却抖得像风中的落叶。她想抓起什么东西反抗,但身边除了柔软的被褥,空无一物。绝望像冰水一样淹没了她。
鬼一步步逼近,享受着猎物的战栗。
就在那尖利的指甲即将触碰到惠子脸颊的瞬间——
“轰——!”
宅邸的屋顶突然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破开!木屑纷飞中,一道灼热如烈阳的身影裹挟着无与伦比的气势,轰然降临!
那是一个有着火焰般炸裂发型的男人,他手中的日轮刀在月光下反射出炽烈的红光,如同燃烧的火焰本身。
“恶鬼!休得伤人!”
如同雷霆般的怒吼炸响,驱散了部分令人作呕的邪气。强大的气浪甚至将逼近的憎姬逼退了一步。
前任炎柱,炼狱槙寿郎,赶到了。
惠子在那惊天动地的登场中怔住,她只看到那个如同火焰化身的身影挡在了她们与恶鬼之间,那宽阔的背影仿佛能将世间一切黑暗与恐怖都隔绝在外。
得救了吗?
这个念头刚刚升起,她就感觉到怀里的杏子身体一软。她低头,看到杏子因为极致的恐惧和突如其来的冲击,已经晕了过去,小脸苍白得像纸。
惠子紧紧抱住妹妹,抬头望向那个火焰般的背影,又看向对面那个散发着无尽恶意的鬼。家没了,父母生死不明……巨大的悲痛和劫后余生的战栗交织在一起,让她失去了所有力气,只能瘫坐在原地,呆呆地看着眼前即将爆发的、属于另一个世界的战斗,眼前的一切让惠子感到迷茫,究竟要怎样做,惠子晕了过去
十四岁的这个夜晚,本口惠子的世界,被血与火彻底重塑。而她和妹妹的生命,被这道突如其来的烈焰,从深渊边缘,勉强拉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