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发出去后,房间里更安静了。
江白穆维持着趴在沙发上的姿势,身体的每一处酸痛都在无声地强调着昨夜的存在感。那感觉……很奇怪。不完全是痛苦,甚至掺杂着一些被填满后的奇异满足,但更多的,是一种失控后的茫然和……亏了的感觉。
对,就是亏了。
他江白穆在风月场混了这么多年,讲究的就是一个你情我愿,银货两讫。他付出风情,付出技巧,付出时间和精力,总能得到相应的回报——或是迷恋,或是追捧,或是更实际的利益。
可昨晚呢?
他付出了前所未有的“代价”——这具身体到现在还在强烈抗议,心理防线也被冲击得七零八落。他把自己从未示人的一面,那种彻底的被动和失控,都交给了那个叫椑时慽的男人。
结果呢?
那人倒是干脆,提上裤子,一句“有课”就走得干脆利落。留下他一个人在这里,像个被使用过度后随意丢弃的……工具。
这和他妈的一夜情有什么区别?
不,连一夜情都不如。至少一夜情双方都心知肚明是露水情缘,完事儿各奔东西,谁也别惦记谁。可他呢?他甚至在那种极致的混乱中,产生过一丝荒谬的、觉得对方“挺带劲”的念头。
现在清醒过来,这念头就显得格外可笑。
他不是卖的。他从不标价,也厌恶被标价。但正是这种不标价,此刻让他陷入了一种无法言说的憋屈。他连抱怨的立场都没有——大家都是成年人,你情我愿上了床,难道还能追着人家要“损失费”吗?
那他成什么了?
可这股无名火,这股强烈的、被“白嫖”了的感觉,却实实在在地堵在心口,下不去,也出不来。比身体的酸痛更让他烦躁。
他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把脸深深埋进靠垫里,试图驱散这种莫名又强烈的情绪。
妈的,椑时慽。
他在心里又骂了一句。
这账,算不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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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手机屏幕暗了又亮,亮了又暗,江白穆反复检查,确认网络畅通,音量开到最大,但那个熟悉的头像旁边,始终没有冒出代表新消息的红点。
他没回。
这个认知像一盆冰水,夹杂着刚才那股被“白嫖”的憋闷,兜头浇下,让他从里到外都透着一股寒意。
房间里安静得可怕,只有他自己略显粗重的呼吸声。身体的每一处酸痛,此刻都像是在大声嘲笑着他的自作多情和……廉价。
是没看到?还是在上课?或者……根本就是懒得回?
无数个猜测在脑海里翻滚,最后都指向同一个让他无比难堪的结论——对于椑时慽来说,昨晚或许真的就只是一场不需要售后、甚至不值得再多费一句口舌的露水情缘。
他江白穆,在别人眼里,或许就跟酒吧里那杯喝完了就扔掉的特调酒没什么区别。味道可能不错,但喝完也就完了。
“呵……”他扯了扯嘴角,发出一声短促的冷笑,带着浓浓的自嘲。
他居然还指望对方能有什么回应?居然还会因为那种“售后服务”而产生一丝可笑的期待?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强烈的屈辱感混合着身体的不适,像藤蔓一样缠绕上来,勒得他几乎喘不过气。他猛地从沙发上站起来,动作太大,牵扯到腰部的肌肉,一阵尖锐的酸痛让他眼前发黑,差点栽回去。
他扶着沙发靠背,稳住身体,深吸了几口气。
行。
挺好。
他走到玄关,捡起自己散落在地上的衣物,一件件,慢条斯理地穿上。动作间,每一个细微的疼痛都在提醒他昨晚的荒唐。他对着镜子,整理好衬衫领口,遮住那些暧昧的痕迹,脸上所有的情绪已经收敛得干干净净,只剩下平日里那副漫不经心、却又疏离冷漠的模样。
仿佛昨夜那个在他身下失控喘息、甚至流露出脆弱的人,根本不是他。
他拿起手机,最后看了一眼那个毫无动静的对话框,指尖在屏幕上悬停片刻,然后没有任何犹豫地,将其删除。
连同那条他发出的,显得格外可笑和急迫的消息,一起扔进了无形的垃圾桶。
“谜底”酒吧的老板,从不做赔本的买卖,也从不留恋一场连售后都没有的一夜情。
他拉开房门,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将那个充满混乱气息的房间,和那个让他体验到极致欢愉与极致憋屈的男人,彻底关在了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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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