椑时慽上完上午的两节大课,回到办公室时,已经是中午。
他习惯性地拿出手机,准备回复早上那条信息。他甚至已经想好了要带什么午餐过去——那家伙腰不舒服,得吃点清淡好消化的。
然而,微信界面打开,那个他置顶的、备注为【江老板】的对话框,却怎么都刷不出新消息。他微微蹙眉,退出重进,甚至检查了一下网络。
一切正常。
一种不太好的预感悄然浮现。他点开江白穆的头像,进入详细资料页,手指悬在屏幕上,犹豫了一瞬,然后尝试着转了一笔小额测试款项过去。
系统立刻弹出一个冰冷的提示:
【对方未添加你为好友,无法进行转账。】
椑时慽盯着那行小字,动作彻底顿住,握着手机的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
办公室窗外是学生下课后的喧闹声,办公室里还有同事在讨论午饭吃什么。一切都和往常一样,只有他这里,仿佛瞬间被抽成了真空。
被删了。
就这么一声不响,在他想着给他带午饭的时候,把他删了。
一股说不清是错愕、是恼怒,还是别的什么情绪,猛地窜了上来,顶得他心口发闷。他几乎能想象出江白穆做出这个决定时的样子——一定是抿着唇,漂亮的桃花眼里没什么温度,带着点赌气,更带着一种“老子不跟你玩了”的决绝。
为什么?
就因为早上离开得急?还是因为……没及时回他消息?
椑时慽的眉头紧紧锁起。他回想起早上江白穆趴在沙发上,腰酸背痛又带着点委屈抱怨的样子,还有自己离开时,那人看似无所谓实则暗含期待的眼神……
他猛地站起身,动作快得带倒了椅子,发出“哐当”一声巨响,引得旁边同事惊讶地看过来。
“椑老师?你没事吧?”
椑时慽没理会,他抓起桌上的车钥匙和手机,几乎是冲出了办公室。他一边快步走向停车场,一边反复尝试拨打江白穆的电话。
听筒里传来的,只有一遍遍“您拨打的用户正忙”的忙音。
他被拉黑了。
这个认知让椑时慽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他拉开车门坐进去,用力攥紧了方向盘,手背上青筋隐现。
很好。
江白穆。
睡完就跑,删人拉黑,这套流程你倒是玩得挺熟练。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那股陌生的、焦躁的火气,发动了汽车。
车子驶出校园,汇入车流。椑时慽看着前方,眼神锐利得像冰。
跑?
你跑得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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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子一个利落的甩尾,精准地停在了“谜底”酒吧门口略显空旷的街边。
椑时慽降下车窗,看向那扇熟悉的、此刻却紧闭着的厚重木门。门上挂着简洁的“CLOSED”牌子,在午后的阳光下显得有些冷清。霓虹灯招牌熄灭了,失去了夜晚那种流光溢彩、引人堕落的魔力,整个建筑看起来就像任何一个普通的、尚未开始营业的场所。
白日里的街区安静得出奇,与夜晚的喧嚣糜烂判若两地。只有几个行人匆匆路过,偶尔投来好奇的一瞥,打量着这个停在未开业酒吧门口的、气质冷峻的男人。
一拳打在棉花上。
椑时慽心头的火气非但没有因为这闭门羹而熄灭,反而烧得更旺,更无处发泄。他几乎能想象出江白穆此刻可能就在这扇门后——或许在某个柔软的沙发上补觉,或许正慢悠悠地喝着咖啡,揉着他那“快断了”的腰,并且因为成功躲开了他而暗自得意。
他拿出手机,再次尝试拨打那个号码,结果依旧是忙音。微信好友申请石沉大海。
所有的现代通讯手段,在那个人单方面的切断下,都成了可笑的摆设。
椑时慽烦躁地一拳砸在方向盘上,汽车的喇叭发出一声短促刺耳的鸣笛,划破了街区的宁静,引得路人侧目。
他靠在椅背上,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试图用他惯常的理性去分析现状,找出最优解。
但脑海里反复出现的,却是昨夜江白穆在他身下,眼尾泛红,既不甘又沉沦的模样;是今天早上,那人趴在沙发上,用沙哑的嗓音抱怨“腰快断了”时,那双眼睛里不易察觉的依赖和……试探。
他不是没看出来。他只是……低估了这只狐狸的骄傲和决绝。
就因为一条没及时回复的消息?
不,椑时慽敏锐地察觉到,问题远不止于此。那更像是一种积累了不安后的总爆发,一种对昨夜那种彻底失控的、事后的恐慌和反击。
他删掉他,是在试图重新划定界限,夺回主导权。
想明白这一点,椑时慽反而慢慢冷静了下来。他重新睁开眼睛,看向那扇紧闭的门,眼神深处掠过一丝极淡的、近乎狩猎般的锐光。
跑?
你以为躲起来就有用?
他看了一眼手表,下午一点半。
距离“谜底”晚上开业,还有好几个小时。
他有的是时间,也有的是耐心。
椑时慽调整了一下座椅,找了个更舒适的姿势,目光依旧锁定着那扇门,仿佛能穿透厚重的木板,看到里面那个此刻正躲着他的人。
江白穆,我们晚上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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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