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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心么?

椑江:唯一例外

椑时慽那句话,像一把淬了冰的匕首,精准地捅进了江白穆最不愿被人触及的软肋。

害怕承认自己其实也会渴望失控。

心脏像是被那只无形的手狠狠攥紧,连呼吸都滞涩了一瞬。椑时慽说的每一个字,都与他内心最深处的、连自己都不愿直视的隐秘渴望严丝合缝。

他当然渴望过。在无数个带着面具周旋的深夜,在每一次程式化的“征服”之后,那种深入骨髓的疲惫和空虚,都让他隐约幻想过,如果能彻底放下掌控,如果能全然依赖某个人……

但这个念头太危险了。

尤其是对他而言。他已经二十七了,不是十七岁可以不管不顾、为爱撞得头破血流的年纪。在这个圈子里,年龄更像是一种不断贬值的资本。他见过太多年轻时风光无限、上了年纪却无人问津的例子。

他苦心经营出的“海王”形象,游刃有余的姿态,是他维持吸引力和价值的铠甲。他需要那些“乖巧粘人”的年轻男孩,他们的迷恋和顺从,是他对抗年龄焦虑、确认自身魅力的强心剂。

而椑时慽……他太强了,太耀眼,也太年轻。二十一岁,拥有大把的青春和无限可能,眼神里是未经世事磋磨的锐利和一种天生的掌控力。和这样的人在一起,他感觉自己那点精心维持的魅力不堪一击,只会被衬托得更加……苍老和疲惫。

承认渴望椑时慽,就等于承认自己不再需要那份虚假的、由他人崇拜构筑起来的安全感;等于撕下所有伪装,暴露内里那个也会不安、也会渴望依靠的、并不那么强大的江白穆。

他不能承认。

江白穆眼底翻涌的情绪最终归于一种近乎麻木的平静。他扯起嘴角,露出一个没什么温度的笑容,带着二十七岁男人特有的、混着疲惫和世故的嘲讽。

“椑老师,你二十一岁,当然可以追求刺激,谈论渴望。”他语气轻飘飘的,却像钝刀子割肉,“我二十七了,玩不起那种心跳游戏。”

他抬手,轻轻拂开椑时慽撑在他耳侧的手臂,动作间带着一种刻意拉开的距离感。

“我要的很简单,就是省心。”他看向椑时慽,眼神里已经筑起了更高的墙,“而你,显然不是那个能让我省心的人。”

他说完,不再看椑时慽的反应,转身打算离开这条让他窒息的走廊。

年龄成了他最现成的、也是最无奈的挡箭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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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白穆那句“玩不起”和“省心”像是一道逐客令,他转身想走,以为这场纠缠会就此了结。

但他手腕再次被一股坚定的力道握住,比刚才更用力,带着一种不容他逃离的决绝。

“二十七岁,很老吗?”

椑时慽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很近,依旧没什么波澜,却像石头投入深井,在他心里激起沉闷的回响。

江白穆脚步顿住,没有回头,背脊却微微僵直。

“你用年龄当借口,用‘省心’做挡箭牌,”椑时慽绕到他面前,目光如解剖刀般精准,“说到底,江白穆,你只是在害怕。”

“害怕承认你对我有感觉,害怕这段关系会脱离你预设的安全轨道,害怕付出真心最后却收不回来。”他的视线牢牢锁住江白穆试图闪躲的眼睛,“所以你宁愿缩回你的舒适区,去找那些所谓的‘乖巧粘人’,因为你知道,你永远不可能对他们动真心,他们也永远伤不到你。”

每一个字都像重锤,砸在江白穆小心维护的伪装上。

椑时慽看着他微微颤抖的睫毛和紧抿的嘴唇,知道自己猜对了。他语气放缓了些,但依旧坚定:

“但我不是他们。”

“我从没把昨晚当成一夜情。”

他松开握住江白穆手腕的手,却用指尖轻轻抬起他的下巴,迫使他对上自己的视线。这个动作不带情欲,更像是一种郑重的宣告。

“我要的,是你江白穆。”椑时慽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清晰无比,“不是戴着‘海王’面具的酒吧老板,不是只会调情不会动心的风流客,而是那个在我面前会失控、会害羞、会展露真实情绪的江白穆。”

“你可以继续躲,没关系。”椑时慽的指腹轻轻擦过他的下唇,带着一种近乎温柔的威胁,

“但我有足够的耐心和时间,陪你耗下去。”

“直到你承认,你也想要我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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椑时慽那句“直到你承认,你也想要我为止”像最后一块巨石投入深潭,激起的不是涟漪,而是长久的、令人窒息的沉默。

所有的言语,所有的交锋,在这一刻仿佛都失去了意义。

是啊,说什么呢?

说“我会对你负责”?太可笑。他们都不是需要对方负责的纯情处子。

说“你和别人不一样”?太苍白。这种话他们对别人说过,或许也听别人对自己说过,早已轻飘飘没了分量。

他们都清楚地知道对方的“历史”绝不会比自己清白,那些关于“第一次”的遥远记忆,恐怕连自己都记不清是在哪个荒唐的年纪、和哪个模糊的人影一起丢掉的。

这种认知,带来一种奇异的平等,也带来一种更深的无力感。

江白穆靠在墙上,先前筑起的防御工事似乎在沉默中慢慢瓦解,不是被攻破,而是因为发现这场攻防战本身就建立在流沙之上,毫无意义。他追求的“省心”和椑时慽带来的“刺激”,本质上都是他们在情海里浮沉时,试图抓住的不同形状的浮木而已。

他抬眼看向椑时慽,发现对方也正看着他。那双总是冷静锐利的眼睛里,此刻也褪去了进攻性,流露出一种类似的、带着点自嘲和疲惫的复杂情绪。

他们太像了。

都习惯了用风流掩饰空虚,用掌控掩盖不安。都见识过太多的逢场作戏和露水情缘,以至于当某种看似“真实”的东西出现时,第一反应是怀疑和退缩。

沉默在走廊里蔓延,酒吧隐约的音乐像是从另一个世界传来。

过了不知道多久,江白穆忽然极轻地笑了一下,笑声干涩。

“真他妈没劲。”“我们两个都不是什么好东西,玩到现在连真心是什么都不知道,把它拿出来的时候也不知道对方是否相信…”他低声说,不知道是在说这沉默,还是在说他们两个人,或者说这整个局面。

椑时慽没有笑,他只是看着江白穆,看了很久。然后,他什么也没说,只是伸出手,不是带着情欲,而是用一种近乎笨拙的、与他之前强势截然不同的动作,轻轻碰了碰江白穆有些冰凉的脸颊。

一个简单的触碰。

没有承诺,没有质问,没有分析。

只是一个停顿在尴尬与温柔之间的、属于两个同样千帆过尽的灵魂的触碰。

然后,他收回手,转身,这一次,是真的离开了。

留下江白穆一个人站在原地,脸颊上那一点短暂的温热尚未散去,心里却比刚才任何一场激烈的言语交锋时,都要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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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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