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拥抱

椑江:唯一例外

椑时慽那句“路上堵车”像最后一片飘落的雪花,轻轻打破了冰层。

江白穆看着他,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被雨水和情绪浸润的眼睛,那里面的东西他太熟悉了——是渴望,是克制,是和他胸腔里同样翻涌的、名为“想念”的滚烫岩浆。

他所有筑起的防线,在这一刻,彻底化为灰烬。

他闭上眼,像是叹息,又像是邀请,微微仰起了头。

这个动作成了点燃一切的星火。

椑时慽不再犹豫,低头吻了上去。

这个吻和以往任何一次都不同。不再是充满掠夺和征服的搏斗,而是带着一种失而复得的珍重,一种确认彼此存在的急切,以及压抑了太久的情感终于找到出口的汹涌。

温柔,却更具摧毁性。

江白穆抬手环住了他的脖颈,生涩却又无比诚实地回应着。这一个多月的空虚和故作镇定,在这一吻中被彻底填满和击碎。他能尝到他唇间微凉的雨水味道, 这一个多月,他们谁都没有靠近过别人。这个认知像最烈的酒,烧得他头脑发昏,心里却异常踏实。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两人都气喘吁吁,椑时慽才稍稍退开,额头抵着他的额头,呼吸交织,灼热而凌乱。

他的声音哑得不成样子:

“江白穆……”他叫他的名字,带着一种近乎叹息的语调,“我认输。”

江白穆心脏猛地一缩,抬眼看他。

椑时慽望进他眼底,无比清晰地、一字一顿地说:

“这一个月,我很想你。”

不是“我想要你”,而是“我很想你”。

这其中的差别,江白穆听懂了。欲望褪去,剩下的是更折磨人、也更真实的思念。

在换气的间隙,他抵着他的唇瓣,用同样沙哑不堪的声音,含糊又清晰地低语:

“……我也是。”

认输的,从来不止一个人。

椑时慽闻言,手臂猛地收紧,将他更深地拥入怀中,仿佛要将他揉进自己的骨血里。

窗外的雨声不知何时停了,只剩下房间里交织的呼吸与心跳声,诉说着分离结束后的宁静与圆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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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宣告思念的吻之后,房间里的气氛变得无比黏稠和温热。

但在这极致的亲密之中,一丝不易察觉的僵硬和犹豫,如同细微的冰裂纹,在两人之间悄然蔓延。

江白穆的手指无意识地蜷缩,抵在椑时慽的胸口。他的脑海里不受控制地闪过这一个月里,那些试图靠近他的面孔。虽然他一个都没碰,可那些意图和氛围是真实存在的。椑时慽……他会相信吗?他会不会觉得,自己这种习惯了风流的人,怎么可能忍得住?

而椑时慽,他的手臂虽然紧紧环着怀里的人,心思却同样沉了下去。他想起了这一个月里,那些向他示好的、或明或暗的目光。他虽然毫无兴趣,甚至感到厌烦,但江白穆会怎么想?他会相信自己这个正值年轻、的男生,会为他“守身如玉”吗?这个念头本身,就带着一种荒谬的可笑感。

他们太了解这个圈子的规则,也太了解彼此“海王”的过去。正因如此,他们才更加恐惧。恐惧对方会用衡量露水情缘的标准,来衡量此刻这份小心翼翼捧出的真心。

沉默再次降临,但这一次的沉默,充满了忐忑和挣扎。

最终,是椑时慽先开了口。他没有看江白穆的眼睛,声音低哑,带着一种罕见的、近乎笨拙的坦诚:

“这一个月……”他顿了顿,仿佛在斟酌用词,又像是在积攒勇气,“……有人找过我。”

他感觉到怀里的人身体瞬间绷紧了。

椑时慽立刻收紧了手臂,继续说了下去,语速有些快,像是怕被打断:“但我没兴趣。一个都没有。”

他说完,屏住了呼吸,等待着审判。他不敢想象,如果江白穆用轻描淡写或者不信的语气回应他,他该怎么办。

江白穆愣住了。他没想到椑时慽会先开口,会用这种近乎交代“清白”的方式。

这种笨拙,击碎了他最后一点伪装。

他埋在椑时慽颈窝里的头动了动,声音闷闷的,带着点自嘲,也带着如释重负:

“巧了。”他轻声说,“我这边也是……一个都没成。”

他抬起头,看向椑时慽,眼底带着一丝狼狈,和更多的坦诚:“妈的,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是……提不起劲儿。”

这话说出来,两个人都沉默了。

随即,一种巨大的、荒谬的、却又无比真实的庆幸感,如同暖流般席卷了全身。

他们看着对方眼中同样的如释重负和那一点点未散的后怕,忽然都明白了。

原来,在害怕被对方嫌弃的,不止自己一个。

原来,他们这两个在情场浪荡了这么多年、早已不相信“唯一”的人,竟然不约而同地,为对方按下了一个多月的暂停键。

椑时慽看着江白穆微微发红的眼眶,低低地笑了一声,那笑声里充满了复杂的情绪。他再次吻上他,这一次,吻去了所有的不安和猜忌。

在这个吻里,他们清晰地感知到——

他们或许拥有并不光彩的过去,但在此刻,他们拥有了一个只为对方保留的、干净的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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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次,走向楼梯的脚步与以往任何一次都不同。

没有狩猎般的志在必得,没有程式化的暧昧牵引。江白穆走在前面,椑时慽跟在一步之后,两人之间隔着一点微妙的空间,沉默地踏着台阶。

楼梯间的声控灯随着他们的脚步次第亮起,又缓缓熄灭,光影在他们沉默的侧脸上流转。

江白穆的手放在冰凉的金属栏杆上,指尖微微收紧。他清晰地意识到,他已经很久没有带人上过楼了。这个认知让他心头泛起一丝奇异的感觉——这片属于他的绝对私域,在空置了一个多月后,即将为同一个人再次开启。

这感觉陌生,却并不让人抗拒。

走到卧室门口,江白穆停下脚步,手搭在门把手上,却没有立刻推开。他微微侧过头,灯光在他纤长的睫毛下投下一小片阴影。

“这里……”他开口,声音比平时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郑重,“……很久没招待过‘客人’了。”

他用了“客人”这个词,巧妙地划清了过去与现在的界限。

椑时慽站在他身后,能闻到他发间淡淡的、属于自己的酒吧里的酒气,混合着他本身那股惑人的香气。他看着江白穆略显单薄却挺直的背影,看着他搭在门把上、骨节分明的手。

他明白这句话背后的含义。

这不是一次寻常的露水情缘,这是踏入一个人刻意封锁起来的、真实的领地。

“嗯。”椑时慽应了一声,声音同样低沉。他上前一步,没有催促,只是伸出手,覆盖在江白穆握着门把的那只手上。

他的掌心温热,带着一点室外的微潮,稳稳地包裹住江白穆微凉的指尖。

肌肤相触的瞬间,两人都几不可查地颤了一下。

江白穆没有回头,但紧绷的肩线似乎放松了些许。他借着椑时慽手掌的力道,轻轻推开了房门。

熟悉的房间映入眼帘,陈设依旧,空气里却仿佛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江白穆率先走了进去,椑时慽紧随其后,反手轻轻带上了门。

“咔哒”一声轻响,仿佛将所有的过往、试探与不安,都关在了门外。

门内,是一个只属于此刻,只属于他们两人的、需要重新探索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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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门在身后合上,隔绝出一方绝对私密的空间。

刚才在楼下被情感和冲动推动着的一切,在此刻骤然放缓。没有酒精的麻痹,没有旁人的目光,只剩下彼此清晰可闻的呼吸声,和一种近乎尴尬的……无所适从。

他们像一个个的“新手”虽然熟知所有狩猎技巧,却因为目标变成了想要小心珍藏的宝物,而不敢轻易扣动扳机。

江白穆站在房间中央,手指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他习惯性地想扯出一抹风情万种的笑,说点什么来打破僵局,调动气氛——这是他最拿手的好戏。

可当他抬眼,对上椑时慽那双不再是冷静审视、而是带着某种深沉而专注情绪的眼睛时,那些熟练的调情话语却卡在了喉咙里,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在眼前这个人面前,那些技巧显得如此轻浮和……不合时宜。

椑时慽也同样。他的理性大脑飞速运转,分析着当前的情况,却得不出一个最优的行动指令。直接上前拥抱?亲吻?还是该说点什么?他发现自己那些用于分析和掌控的模型,在涉及真正的情感时,完全派不上用场。

他甚至有些笨拙地站在原地,看着几步之外的江白穆,看着他微微闪烁的眼神和有些不自然的神情,心里涌上一股陌生的、想要靠近却又怕惊扰对方的迟疑。

两个在风月场里搅弄风云、游刃有余的男人,此刻却像两个刚牵上手的高中生,站在卧室里,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空气中流淌着一种紧绷而微妙的寂静。

最终,是椑时慽先动了。他没有做出任何具有侵略性的动作,只是缓缓地、一步一步地走到江白穆面前。

他抬起手,动作有些生涩,轻轻拂开江白穆额前一缕不听话的碎发。指尖不经意擦过光洁的额头,带起一阵细微的战栗。

“……累了?”他低声问,声音沙哑。这是一个安全的问题,一个可以不必涉及欲望的关心。

江白穆因他这过于温和的触碰而怔住,随即,一股巨大的、难以言喻的酸软感从心脏蔓延开來。他垂下眼睫,轻轻“嗯”了一声,带着点鼻音。

这一个“嗯”字,像是一把钥匙,瞬间融化了所有冰封的尴尬。

椑时慽看着眼前人难得流露出的、不带任何伪装的温顺,心底最后一丝不确定也消散了。他不再犹豫,伸出手,不是充满情欲地拉扯,而是用一种坚定而温柔的力道,将人轻轻拥进了怀里。

江白穆的身体先是僵硬了一瞬,随即彻底放松下来,将额头抵在椑时慽的肩上,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鼻尖全是对方身上清冽又令人安心的气息。

他们只是这样静静地拥抱着,在寂静的房间里,听着彼此逐渐同步的心跳声。

原来,抛开所有技巧和博弈,最动人的,仅仅是这样一个笨拙而又真诚的拥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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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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