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琛的问题像一把软刀子，精准地扎进了苏小小最没防备的地方。
“指腹为婚的远房表妹……这个拙劣的借口，是谁教你的？”
烟雾缭绕后，傅琛的目光锐利如鹰，仿佛能穿透她所有仓促编织的伪装。
苏小小的脑子再次飞速旋转，系统001沉默着，这次没有给出任何提示，显然是将这个“表演”的难题完全抛给了她。
实话实说？说这是她情急之下从看过的无数小说电视剧里扒拉出来的烂俗桥段？恐怕下一秒就会被当成失心疯给毙了。
继续编？在刚刚被拆穿“孤儿”谎言之后，再编一个更复杂的故事，风险无异于火上浇油。
电光火石间，苏小小把心一横，决定采用一个看似冒险，实则可能最能引发对方探究欲的策略，半真半假的坦诚，并将问题抛回去。
她低下头，手指紧张地绞着身上那件不合身的，明显是伪装用的侍女旗袍下摆，声音带着一丝被戳破后的窘迫和破罐破摔：“没……没人教。是我自己……瞎编的。”
她抬起头，勇敢地（实则是硬着头皮）迎上傅琛审视的目光，眼神里努力装出一种小动物般的可怜和无助：“当时枪指着头，我太害怕了，只想找个听起来能暂时保命的理由，脑子里闪过无数话本里的故事，就脱口而出了。我知道很拙劣，少帅您明察秋毫，我这种小把戏肯定瞒不过您。”
她先承认了是编的，点明是情急之下的保命之举，顺便还暗戳戳地捧了傅琛一下。
然后，她话锋微转，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连自己都快要信了的疑惑，小声嘀咕道：“不过……少帅您为什么单独问这个？难道……您还真有个失散多年的远房表妹不成？”
这话问得极其大胆，几乎是在试探傅琛的私事。但苏小小赌的就是这种看似“蠢笨”的直接，反而比精心设计的套话更能降低对方的戒心。一个吓得口不择言，又有点小聪明的女间谍，比一个心思深沉的对手，似乎威胁性要小得多。
傅琛夹着雪茄的手指微微一顿，深邃的眼眸眯了眯，打量苏小小的目光变得更加难以捉摸。他没有回答她的问题，也没有动怒，只是将雪茄凑到唇边，缓缓吸了一口，任由沉默在办公室里蔓延。
这沉默比直接的威胁更让苏小小煎熬。她像个等待宣判的囚徒，手心全是冷汗。
良久，傅琛才慢条斯理地开口，跳过了“表妹”的话题，回到了最初的核心：“说说吧，你所知道的‘那边’的情况。联系人，传递信息的方式，以及你原本的计划。”
苏小小暗暗松了口气，知道第一关算是勉强混过去了。但接下来的才是真正的考验。她对这个所谓的“那边”一无所知，全靠临场发挥。
她深吸一口气，开始根据看过的谍战剧套路，结合系统最初提供的“身份背景”，进行有限度的“交代”。
“我……我的上级代号‘灰鸽’，是个男人，但我没见过他的真面目，每次都是在城西的‘听雨’茶馆，通过交换报纸传递指令。”
她尽量说得模糊，茶馆，报纸都是常见接头方式，不易出错。
“这次的任务指令，是让我伪装成新招的侍女混进督军府，找机会潜入您的书房，窃取书桌第三个抽屉里的江北布防图。”
她特意提到了具体的“第三个抽屉”，以增加可信度。“得手后，将微缩胶卷混入茶叶包，于明天下午三点，放在码头三号仓库门口的指定石缝里。”
这些细节半真半假，任务目标（布防图）是真的，但接头方式，时间地点都是她编的。她赌傅琛会去核实，但只要核实就需要时间，就能为她争取喘息的机会。
傅琛静静地听着，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着红木桌面，看不出是信了还是没信。
“灰鸽……听雨茶馆……码头石缝……，”他重复着关键词，语气平淡。
突然，他毫无征兆地按下桌上的呼叫铃。清脆的铃声吓得苏小小一哆嗦。
几乎是在铃声落下的瞬间，办公室的门被推开，一个同样穿着戎装，面容精干冷肃的副官快步走了进来，立正敬礼：“少帅。”
“听见了？”傅琛甚至没回头看副官一眼，目光依旧落在苏小小身上，话却是对副官说的，“去查。‘听雨’茶馆，码头三号仓库，还有……明天下午三点之前，我要知道最近所有新进府侍女的详细背景，特别是父母双亡的。”
“是！”副官没有任何迟疑，目光锐利地扫过瑟瑟发抖的苏小小，转身快步离去，动作干净利落。
苏小小的脸更白了。傅琛这是在当面告诉她，他根本不信她的一面之词，并且立刻就去验证。这种毫不掩饰的怀疑和强大的行动力，让她感觉自己像一只被放在显微镜下的虫子。
副官离开后，傅琛终于将雪茄按灭在水晶烟灰缸里。他站起身，绕过办公桌，一步步走向苏小小。
高大的身影带来强烈的压迫感，苏小小下意识地后退，脊背抵住了冰冷的墙壁，无路可退。
傅琛在她面前站定，伸出手，却不是攻击，而是用指尖，轻轻拂过她散落在额前，被冷汗浸湿的一缕碎发。动作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亲昵。
“苏小小，”他念着她的名字，声音低沉，带着一种掌控一切的冷漠，“你最好祈祷，你刚才说的，有一部分是真的。否则……”
他没有说下去，但未尽之语里的威胁，比任何明确的死亡宣告都更让人恐惧。
“从现在起，你留在府里。没有我的允许，不准踏出房门半步。”傅琛收回手，语气恢复了命令式的冰冷。
“你最好乖乖扮演好你的‘侍女’角色，或许，在我弄清楚你的价值之前，你会活得久一点。”
说完，他不再看她，转身走向门口，仿佛她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物件。
就在他拉开门的那一刻，苏小小忍不住脱口问道：
“那……那我睡哪儿？吃什么？”她现在是真又饿又怕，前途未卜。
傅琛脚步一顿，没有回头，只丢下一句冰冷的回答：“会有人安排。记住，你现在能呼吸的每一口空气，都是我给的。”
门被轻轻带上，办公室里只剩下苏小小一个人，和她那颗因为劫后余生，却又陷入更大惶恐而剧烈跳动的心脏。
她顺着墙壁滑坐在地上，抱住膝盖，将脸深深埋了进去。
系统001的声音此时才幽幽响起：【阶段性任务“在少帅枪下存活”已完成。生存点数+10。新任务发布：在督军府内潜伏下来，初步获取少量信任（当前信任度：5/100）。请宿主再接再厉。】
信任度才5点？！苏小小欲哭无泪。这简直是在地狱难度里走钢丝。
而此刻，督军府的书房里，傅琛看着副官送来的，关于“苏梅”（化名）的简单档案，目光最终停留在“父母双亡”四个字上，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
“苏小小……指腹为婚……”
他低声自语，嘴角勾起一抹难以捉摸的弧度。
“有意思。查一下，二十年前，苏家镇，是否真的有一户姓苏的人家，曾与傅家有过婚约。”
“是。”阴影中，有人低声领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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