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呀,快去救人呐!”
一声声催促在空气中炸开,巷子里外的人群像决堤的洪水般哗啦哗啦地朝着老厂房的方向蜂拥而去。
就在这嘈杂忙乱的当口,林小雨的心口猛然一揪,一种难以言说的难受滋味直冲喉咙,她不由得蹙紧眉头,双手下意识地捂住胸口。
这宁静的小巷此刻仿佛笼罩着一层诡异的气息,让她心里头直犯嘀咕,总觉得自己心底那根弦被什么未知的大事狠狠扯动着,不安的情绪如同蔓延的藤蔓,一点点爬满她的整个心头。
黄玲关切地询问道:“小雨,你没事吧……”
小雨强装镇定:“我……我没事,快去救人……”
黄玲和筱婷听完她的话后,叮嘱珊珊照顾一下,便马不停蹄地赶往了事故现场。
方才还是碧空如洗,艳阳高照的天色突然间阴沉下来,仿佛一只巨手拉上了天幕的帷帘,狂风毫无征兆地卷地而起,吹得地上的落叶与纸屑疯狂打旋,也吹得林小雨心头猛地一空。她下意识地抬头,只见大团大团的乌云如泼墨般汹涌而至,瞬间吞噬了最后一缕阳光。
片刻间,豆大的雨点从天空中洒落,“噼里啪啦”地砸在瓦片上、石板路上,溅起一片迷蒙的烟尘。气温骤降,方才的闷热被一股阴冷的湿气取代,整个世界在几个呼吸之间,从明亮的油画沦为了灰白的水墨。
突然间,她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不顾珊珊的劝阻,冒着倾盆大雨,冲出庄家门外,惊得一旁梧桐树叶摇曳落下。
她走出巷子外,看到了一群人纷纷往老厂房的方向前去,嘴里还在惊叹些什么,她抬头仰望远边灰尘四起,空气中夹杂着血的腥味,她不顾心的疼痛,踩着这趟泥水快速奔去。
越靠近老厂房,空气中的尘埃味混着水汽便越发浓重,还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铁锈般的腥气。人声、哭喊声、机械的轰鸣声在雨幕中交织成一片混乱而绝望的交响。
【他一定在那里,但我确是最不希望他在那里的人】
眼前的景象让她呼吸一滞。
那原本已初具规模的宏伟厂房,此刻像一头被撕碎的巨兽,坍塌了一角,断裂的钢筋和混凝土块狰狞地裸露在外,在灰暗的天光下显得格外触目惊心。救援人员的身影在泥泞与瓦砾中穿梭,像一个个忙碌而渺小的蚂蚁。
她四处寻找着,想确认他还是活着的讯息。
她突然发现刚从倒塌的建筑物中缓慢爬出来的工头,她赶忙上前询问,夹杂着一些哭腔:
“赵叔,唐昊他……他在哪里……”
赵工头摆手表示不知道,嘴里还在大口地喘着气。
就在这时,前方救援的人群发出一阵骚动。“这里!下面有个人!”有人高声喊道。
所有人心头一紧,目光齐刷刷地聚焦过去。救援人员小心翼翼地搬开一块碎裂的楼板,一只修长、纤细的手无力地垂落下来。
林小雨的瞳孔骤然收缩。
她认得那只手!
黄玲和筱婷恍惚间听到林小雨的声音,往这个方向前来时,救援人员把压在他面前的碎裂楼板移开,林小雨看到的是,一张血肉模糊的脸。
【不!他可能不是唐昊……】她心里隐隐祈祷着。
可当她定睛一看,她发现这个男人手里攥着的是一枚桃花坞木刻印章,她一切都懂了。
“唐昊——!”
一声凄厉的、不似人声的哭喊从她喉咙里迸发出来,压过了雨声和所有的嘈杂。她再也支撑不住,双腿一软,重重地跪倒在冰冷的泥泞之中。
随即,她身体一软,意识彻底沉入了无边的黑暗之中,直直地向后倒去。
“小雨!!”
黄玲惊恐的呼喊和庄筱婷的尖叫,混合着滂沱的雨声,为她世界的暂时落幕,奏响了最混乱的终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