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病房只剩下仪器规律的滴答声,像某种无声的催促。沈清辞蜷缩在被子里,却毫无睡意。顾晏臣那句“你哪儿也去不了”像一根刺,扎在他心里,让他浑身发紧。
他必须逃。
这个念头一旦生根,便疯狂滋长。他悄悄掀开被子一角,借着窗外透进来的微弱月光,打量着这间病房。陈设简单得过分,除了必要的医疗设备,几乎没有任何多余的东西。顾晏臣似乎从一开始,就将这里打造成了一个密不透风的囚笼。
沈清辞的目光落在床头柜上那本摊开的乐谱上。那是他曾经的骄傲,如今却成了提醒他失去一切的耻辱印记。他伸出手,指尖刚触碰到乐谱的边缘,房门突然被轻轻推开。
顾晏臣端着一杯牛奶走了进来,白大褂在月光下泛着冷光。他的脚步声很轻,轻得像猫,却精准地踩在沈清辞紧绷的神经上。
“还没睡?”顾晏臣的声音在寂静的病房里显得格外清晰,他将牛奶放在床头柜上,目光落在沈清辞苍白的脸上,“我让护士热了杯牛奶,有助于睡眠。”
沈清辞猛地缩回手,像被抓包的小偷,心脏砰砰直跳。他不敢看顾晏臣,只是将脸埋进枕头里,只露出一双警惕的眼睛。
顾晏臣似乎没在意他的反应,自顾自地拿起乐谱,指尖拂过那些冰冷的音符,眼神痴迷得近乎虔诚。“这是你为那场独奏会准备的曲子,”他低声说,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我去听过排练,你弹到高潮部分时,整个人都在发光。”
沈清辞的身体僵住了。
他怎么会知道?
顾宴臣顾晏臣像是看穿了他的疑惑,合起乐谱,放在一边,然后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距离他只有一步之遥。“清辞,我关注你很久了。”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压迫感,“从你第一次在学校礼堂演出开始,我就坐在台下最角落的位置,看着你。”
沈清辞猛地抬起头,眼里充满了震惊和恐惧。
原来那些无处不在的注视,早在很久之前就开始了。这个男人像个幽灵,潜伏在他不知道的角落,默默观察着他的一切,直到那场“意外”的车祸,将他彻底困在了这里。
“你以为那场车祸是意外吗?”顾晏臣忽然笑了,镜片后的眼睛里闪烁着疯狂的光芒,“清辞,你太天真了。这个世界太危险,只有在我身边,你才是安全的。”
沈清辞的呼吸瞬间停滞了。他看着顾晏臣那张清俊却扭曲的脸,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是他。是顾晏臣策划了一切!
巨大的恐惧攫住了他,让他浑身发抖。他想尖叫,想质问,可喉咙里只能发出破碎的气音,像濒死的鱼在挣扎。
顾晏臣伸出手,想要抚摸他的脸颊。沈清辞猛地向后躲去,眼神里充满了极致的厌恶和恐惧,像在看一个怪物。
沈清辞“别碰我!”他用尽力气,才从喉咙里挤出这几个模糊的音节,嘶哑难听。
顾晏臣的手僵在半空,脸上的笑容一点点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残忍的冰冷。“为什么要躲我?”他的声音低沉下来,带着一丝受伤的委屈,“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你啊,清辞。没有了声音,你就不会被外面的世界诱惑,不会离开我了。”
他的逻辑扭曲得可怕,却又带着一种偏执的真诚。
沈清辞看着他,只觉得一阵彻骨的寒意。他知道,自己必须尽快逃离,否则只会被这个疯子彻底吞噬。
“喝了牛奶,好好睡觉。”顾晏臣收回手,指了指那杯还冒着热气的牛奶,语气恢复了平时的冷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明天我会安排人给你做个详细的检查,配合我,你的恢复会快一些。”
沈清辞没有动。他死死盯着那杯牛奶,怀疑里面被下了药。
顾晏臣似乎看穿了他的想法,端起牛奶,自己喝了一口,然后重新递到他面前:“放心,没有别的东西。只是普通的助眠牛奶。”
沈清辞依旧没有接。
顾宴臣顾晏臣的耐心似乎到了极限,他猛地抓住沈清辞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他的骨头。“沈清辞,别逼我。”他的声音里带着警告,“乖乖听话,对你我都好。”
剧烈的疼痛让沈清辞闷哼一声,眼泪不受控制地涌了上来。他看着顾晏臣眼底那疯狂的占有欲,知道自己这次是真的没有退路了。
为了活下去,为了逃离这个疯子,他必须暂时屈服。
他颤抖着伸出手,接过那杯牛奶,在顾晏臣的注视下,一点点喝了下去。牛奶的香甜在嘴里化开,却带着一股难以言喻的苦涩。
顾晏臣看着他喝完,满意地笑了,伸手擦去他眼角的泪:“这才乖。”
他的指尖微凉,触碰到皮肤时,沈清辞像被烫到一样猛地一颤。
顾晏臣没有再停留,帮他掖好被角,便转身离开了病房。门被轻轻带上,隔绝了外面的光线,也隔绝了沈清辞最后一丝希望。
沈清辞躺在床上,感受着牛奶带来的困意一点点涌上来,意识却异常清醒。他知道,顾晏臣给他喝的助眠牛奶里,或许真的没有别的东西,但这并不代表他安全了。
这个男人的偏执和占有欲,才是最可怕的毒药。
他必须找到机会,哪怕只有一丝缝隙,也要逃出去。
黑暗中,沈清辞的眼睛亮得惊人,像燃烧着一簇微弱却执着的火苗。
他逃,他追。
这场无声的追逐游戏,才刚刚开始。而他,绝不会轻易认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