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羽快斗的离开,像抽走了工藤新一世界里最后一丝喧嚣,留下无边无际的、令人窒息的寂静。
宅邸被迅速而专业地修复了破损的门窗,抹去了搏斗的痕迹,仿佛那一夜的惊心动魄从未发生。但有些东西,却无法轻易抹去。空气里似乎总残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气,和属于那个人的、清冽又带着点薄荷糖甜味的气息。书房的地毯上,新一有时会错觉还能看到那个苍白虚弱的身影蜷缩在那里。
他开始失眠,比之前更加严重。
闭上眼,就是快斗染血的腹部,是他高烧中脆弱的神情,是那个一触即分的、带着痛楚的吻,更是最后他转身走入晨光时,那双蓝灰色眼眸里深藏的、复杂的决绝。
“我走了。”
那三个字,像魔咒,日夜在他脑海里回响。
他试图用以往的方式麻痹自己,将自己投入一个接一个的案件中,用逻辑和推理填满每一分每一秒。可当证据链闭合,凶手伏法,短暂的满足感退去后,那蚀骨的空虚便再次汹涌而来,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强烈。
他开始下意识地收集所有可能与那个神秘组织相关的信息。警视厅的加密档案,国际刑警的共享情报,甚至一些游走在灰色地带的信息渠道。他动用了所有能动用的关系,像最偏执的猎犬,搜寻着任何一点蛛丝马迹。
他知道这很危险,如同在深渊边缘行走。那个组织能精准地找到他的家,其实力和手段远超寻常罪犯。但他无法停止。一种混合着担忧、责任和某种他自己都不愿深究的焦躁,驱使着他必须做点什么。
他不仅仅是想铲除威胁,更想……确认那个人的安全。
这种隐秘的牵挂,像藤蔓,在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时候,已经紧紧缠绕住了他的心脏。
城市的另一端,一处隐蔽的安全屋内。
黑羽快斗的恢复过程,缓慢而痛苦。伤口在专业处理下逐渐愈合,但身体依旧虚弱。更重要的是,内心的煎熬远胜于身体的伤痛。
安全屋不大,陈设简单,只有最基本的生活用品。大部分时间,他只能静静地待在房间里,看着窗外一成不变的风景。寂静和孤独,成了他最亲密的“伙伴”,也是最大的折磨。
在这种近乎囚禁的环境里,他的思绪不受控制地一次次飘回工藤宅。想起那个侦探笨拙却认真的照顾,想起他冰冷的拒绝,想起那个让他心魂俱震的吻,更想起他毫不犹豫扑过来为自己挡住枪口时,那双湛蓝眼眸里迸发出的、毫无杂质的保护欲。
每一种回忆,都像一把双刃剑,带来片刻虚幻的温暖,随即便是更深的刺痛。
他拿出手机,屏幕漆黑,映出他自己苍白而略显憔悴的脸。他的手指悬在开机键上方,犹豫了无数次,最终还是无力地垂下。
他能说什么?谢谢关心?我没事?
苍白,无力,而且危险。
他不能将工藤新一进一步卷入自己的世界。那个组织如同阴影,无处不在。上一次是幸运,下一次呢?他不敢想象工藤因为自己而受到任何不可挽回的伤害。
那种可能性,比他自己承受伤痛更让他恐惧。
于是,他只能将所有的思念、担忧、以及那份日益清晰和沉重的爱意,死死地压在心底,任由它们在寂静中发酵,灼烧着他的五脏六腑。
他偶尔会通过极其隐秘的渠道,获取一些外界的消息。当他得知工藤新一近期异常活跃,并且似乎在暗中调查某个神秘势力时,他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这个笨蛋!他难道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一股混合着愤怒、恐惧和巨大心疼的情绪几乎要将他淹没。他想立刻冲到那个侦探面前,揪住他的衣领,让他停下,让他远离这一切危险。
但他不能。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加快自己恢复的速度,尽快重新获得力量。只有他重新成为那个能飞翔于夜空的怪盗基德,才有可能去阻止那个一头撞向危险的名侦探,才有可能……去面对他们之间那未解的、沉重无比的宿命。
日子在压抑和焦灼中一天天过去。
工藤新一在光明的世界里,以调查为名,行牵挂之实,身边萦绕着那个人的“影子”。
黑羽快斗在阴影的角落里,以沉默为盾,藏思念入骨,身边只有自己的“影子”为伴。
他们被无形的墙壁隔开,却仿佛被同一根命运的丝线捆绑,在各自的轨道上,朝着未知的、却注定再次交汇的终点,步履维艰地前行。
以影为伴,孤独前行,心中却都装着同一个无法触及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