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运会带来的那点暧昧温度,还没能在林知夏心里捂热,就被一场突如其来的秋雨浇透了。
周一早上,班主任领着一個女生走进教室,原本喧闹的教室瞬间安静了几分。
“同学们,安静一下。这位是从隔壁市转来的新同学,苏晚晴。大家欢迎。”
站在讲台上的女孩,穿着干净的白色连衣裙,长发及腰,气质温婉。她浅浅一笑,眉眼弯弯,声音柔软:“大家好,我叫苏晚晴,以后请多关照。”
那种落落大方的美,和林知夏的安静清冷截然不同,是更符合大众想象的“女神”模样。
但让林知夏心脏骤停的,不是苏晚晴的美,而是身后沈倦的反应。
在苏晚晴说出名字的瞬间,她清晰地听到沈倦的椅子发出一声轻微的响动。她下意识地回头,正好捕捉到他脸上那毫不掩饰的震惊,以及随即漾开的、她从未见过的巨大惊喜。
“卧槽,倦哥,这不会就是你说的那个……小时候的……”同桌男生压低声音,用胳膊肘撞了撞沈倦。
沈倦没回答,但目光一直追随着苏晚晴,直到她在老师的安排下,坐在了离他不远的前排位置。
一整节课,林知夏都如坐针毡。她能感觉到,沈倦的视线无数次地落在苏晚晴的背影上。
下课铃一响,沈倦几乎是立刻起身,走到了苏晚晴的课桌旁。他的声音是林知夏从未听过的轻快和熟稔:
“喂,苏晚晴!真的是你?你怎么转学过来了也不说一声?”
苏晚晴回过头,看到他,脸上也露出毫不意外的甜美笑容:“沈倦?太好了,你真的在这个班!我爸妈工作调动太突然了,没来得及通知任何人。”
“真是女大十八变啊,差点没认出来。”
“你也是啊,长这么高了,小时候你可比我矮呢!”
两人自然而然地聊起共同的童年回忆,什么爬树掏鸟窝,什么暑假在弄堂里一起吃西瓜……那些林知夏完全无法参与的过去,此刻成了他们之间最坚固的纽带。
林知夏坐在座位上,低着头,假装在整理笔记,指甲却无意识地掐进了掌心。
她看着沈倦对着苏晚晴谈笑风生,眼神明亮,那是和她在一起时从未有过的放松和愉悦。他甚至弯腰,极其自然地帮苏晚晴捡起了掉在地上的笔。
那一刻,林知夏突然觉得自己之前所有的“主动”,都像一场自导自演的笑话。
他喜欢的,原来是这样的女生。
阳光,开朗,像个小太阳,而不是我这种,连喜欢都要藏在月亮底下的人。
我那些小心思,他可能……从来就没当真过吧?
一种混杂着自卑、酸涩和难堪的情绪,像潮水般将她淹没。她觉得自己像个偷偷混进宫殿的灰姑娘,而真正的公主已经登场,十二点的钟声敲响,她必须狼狈退场。
放学时,沈倦很自然地推着车,和苏晚晴并肩走在前面。林知夏刻意放慢了脚步,远远地跟在后面,看着他们的背影,一个挺拔,一个娇小,和谐得刺眼。
那天晚上,林知夏没有去“拾光”书店。她一个人回到家,关上门,第一次没有写下任何日记。
她坐在窗前,看着窗外那轮依旧皎洁的月亮,心里却是一片冰冷的荒芜。
月亮都知道。
可知道了,又能怎么样呢?
它照得亮我的秘密,却照不进他的心里。
她拿起笔,在空白的纸页上,反复写了又划掉,最后只留下三个越来越用力、几乎要戳破纸背的字:
不配。
不配。
不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