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序因工作调动,搬入了一栋颇有年头的公寓。建筑本身带着旧时代的优雅,但角落里的潮湿气味和某些房间过于阴冷的温度,总透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违和感。邻居间流传着一些模糊的传闻,关于前任租客的突然搬离,关于深夜墙壁内若有若无的抓挠声。
淮序在踏入这栋楼的那一刻,就感受到了那弥漫在空气中的、稀薄却污浊的阴气。像陈年灰尘混着腐败物的味道,让他藏在银饰中的魂体本能地感到排斥与警惕。这里栖身着东西,不止一个,而且绝非善类。
他加倍提起了警觉,如同蛰伏的护卫,感知着周遭每一丝能量的流动。
最初的几个月相安无事。直到一个暴雨倾盆的深夜。
炸雷滚过天际,震得窗户嗡嗡作响。白序被惊醒,正欲起身关严窗户,却借着闪电刹那的惨白光芒,瞥见卧室门外的走廊尽头,似乎立着一个模糊的、不成形体的黑影!
他心脏猛地一缩,冷汗瞬间浸湿了背心。是眼花吗?
几乎在同一时刻,右手腕上的蛇形银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刺骨寒意!那冰冷并非以往的警示,更像是一种被侵犯领地后的、带着怒意的森然。
不是眼花。
淮序“看”得清清楚楚。那是一个由公寓多年积存的负面情绪和某种微弱地脉煞气滋养出的低等“秽影”,它被白序身上纯净的气息(或许还有自己这特殊魂体散发的波动)所吸引,试图靠近,汲取生气。
不能让它碰到哥哥!
淮序没有任何犹豫。他调动起积存的力量,不再是制造巧合,而是以一种更直接、更霸道的方式,自银饰中悍然涌出!
呼——
一股无形的阴风以白序为中心猛地荡开,带着淮序冰冷的意志,精准地撞向那道黑影!
“吱——!”
一声极其尖锐、仿佛指甲刮擦玻璃的、常人无法听见的嘶鸣在灵界层面响起。那道秽影如同被投入烈火的冰块,瞬间扭曲、溃散,化作几缕黑烟,消弭在空气中。
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白序只感到一阵更深的寒意从手链传来,同时仿佛听到了一声极细微、却让他头皮发麻的尖啸。他惊疑不定地打开所有灯,走廊空无一物,只有窗外持续的雨声。
是幻觉吗?可手腕上那几乎要冻伤皮肤的冰冷,以及心底残留的那丝惊悸,都无比真实。
类似的事情开始零星发生。
有时是白序深夜归家,在楼道感应灯明明灭灭间,感觉有冰冷的呼吸吹拂过后颈,手链会立刻变得冰冷刺骨,那感觉也随之消失。
有时是他放在桌上的水杯会无缘无故地移动少许,像是被什么看不见的东西碰过,而手链会在那时传来预警般的凉意。
白序开始确信,这栋公寓,或者他自己,惹上了“不干净”的东西。而手腕上这枚祖传的手链,似乎……在保护他?这种保护带着一种非人的、令人不安的冰冷。
他尝试将手链取下,可一旦离身,那种如芒在背的被窥视感就会变得格外清晰,甚至有一次他清晰地看到镜子里自己身后多了一道扭曲的残影。强烈的恐惧迫使他立刻将手链重新戴上,那冰冷的触感反而带来了一丝诡异的安全感。
淮序将这一切看在眼里。他看着白序从最初的困惑,到逐渐确信灵异存在,再到因这“保护”与“危险”并存而感到的恐惧与矛盾。他看到白序开始查阅相关资料,眼神里充满了对未知的畏惧。
他想告诉哥哥,别怕,有我在。
他想现身,哪怕只是一个模糊的轮廓,让他知道守护者是谁。
但他不能。
他只是一缕幽魂,一个不被现世接纳的存在。他的显现,只会带来更大的恐慌。而且,他清晰地记得前两世,白序得知真相后那恐惧、厌恶乃至憎恨的眼神。
他只能继续沉默,继续在这冰冷的银饰中,一边抵御着外界真正的邪祟,一边承受着来自爱人的、因他而起的恐惧。
暗流已然涌动,平静的假象被撕开了一道裂口。淮序知道,更大的风波,或许还在后头。他凝聚着力量,如同守护着最后烛火的卫兵,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更猛烈的冲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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