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的阳光,如同熔化的金子,毫无保留地倾泻在A市顶尖的私立高中——北辰中学的校园里。空气被炙烤得微微扭曲,蝉鸣聒噪,仿佛在为这盛夏的尾声做最后的、声嘶力竭的呐喊。
今天是新学期报到日。
在教学楼二楼最东侧,远离主楼梯口喧嚣的走廊尽头,一道清瘦挺拔的身影倚窗而立。谢敔微微侧着头,目光落在窗外那棵老槐树的枝叶缝隙间,斑驳的光影落在他冷白调的侧脸上,明明灭灭。
他穿着北辰中学统一的夏季校服——白色短袖衬衫,熨烫得一丝不苟,扣子严谨地扣到最上面一颗,搭配着深蓝色长裤。明明是再普通不过的款式,穿在他身上却硬生生穿出了高定模特般的清冷感。
年仅十六岁的谢敔,身高已接近一米七八,身材清瘦如雪中青松。他有着一头柔软的黑发,打理成清爽的微分碎盖,愈发凸显其整洁和冷淡的气质。他的面容是那种极具冲击力的、惊心动魄的俊美,却因周身散发的冰冷气息而让人望而却步。
最引人注目的是他那双漂亮的凤眼,眼型平直,眼尾仅有极其微妙的、几乎可以忽略的上挑趋势,瞳色是偏冷的纯黑,像浸在寒潭里的墨玉,看人时目光清冽平静,毫无波澜,仿佛能隔绝一切无谓的打扰。长而直的睫毛垂下时,能完美地遮住眼底所有情绪。鼻梁非常直挺秀气,鼻尖精致微窄,嘴唇薄而颜色偏淡,唇线清晰,此刻正习惯性地微抿着,勾勒出一条冷峻的直线。
然而,在这张近乎完美的、如同远山积雪般冰冷的面容上,左眼眼角下那一颗极小的、浅褐色的泪痣,成了唯一的、打破绝对冰冷的变量。它像雪原上偶然落下的一粒尘埃,为这份惊心动魄的冷,平添了一丝难以捕捉的、转瞬即逝的易碎感。
这是唯有未来能无限靠近他、触及他灵魂的人,才能发现的秘密印记。
谢敔是作为特优生被北辰中学重金“挖”来的。对于这所充斥着世家子弟、富家儿女的所谓贵族学校,他并无太多感觉。选择这里,仅仅是因为北辰拥有全国顶尖的实验室资源和信息学竞赛培训体系,这能最高效地帮助他接近自己的目标。他为自己树立了清晰而坚固的边界,这不是冷漠,而是一种高效的筛选与自我保护机制,用以节省宝贵的情感能量,阻挡浅薄的社交。
他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试图将周围嘈杂的人声屏蔽在外。忽然,走廊另一端传来一阵明显的骚动,像平静湖面被投入一颗石子,涟漪迅速扩散开来。
谢敔微微蹙眉,下意识地抬眼望去。
人群如同摩西分海般自动向两侧让开,一个身影在簇拥和注视中,懒洋洋地走了过来。
那是十七岁的秦懕。
与谢敔一丝不苟的严谨形成鲜明对比,秦懕的校服衬衫最上面的两颗扣子随意地敞开着,露出线条优美的锁骨,袖子也挽到了手肘处,露出一截结实的小臂。他身高接近一米八五,在高中生中已是鹤立鸡群,肩宽腰窄,比例极佳。不是那种笨重夸张的肌肉型,而是线条流畅、每一寸肌理都蕴藏着强大爆发力的体魄,像一头优雅而松弛的猎豹。
他有一头黑色短发,带着些微不经意的凌乱感,额前几缕碎发稍稍遮住眉眼,更添几分随性与不羁。发质看起来偏软,额前常有几缕不听话地垂落,随着他的步伐轻轻晃动。
而他的面容,是极具攻击性和掠夺性的那种英俊。眉骨很高,眉毛浓黑,眼窝深邃。最引人注目的是那一双多情的桃花眼,总是仿佛含着三分笑意,眼尾微挑,此刻正漫不经心地扫过周围的人群,所过之处,引来一片压抑的低呼。似乎连路边的狗被他看一眼,都会觉得他深情款款。但若有人能仔细看进他眼底深处,会发现那里是一片冷静和疏离。鼻梁高挺,嘴唇厚度适中,唇角天然微微上扬,即使不笑也带着点玩味的弧度。他的肤色是健康的暖白色调,仿佛常年沐浴在阳光下,整个人耀眼夺目,像夏日最灿烂的阳光,华丽而富有侵略性。
秦懕是北辰中学的风云人物,家世显赫,本人更是长得一副招蜂引蝶的模样,智商极高,即便看起来玩世不恭,行事散漫,规则感薄弱,成绩和各项能力却始终稳居榜首。他是天生的焦点,走到哪里,哪里就是舞台。
此刻,他正侧头跟身边的朋友说着什么,唇角勾着那抹标志性的、玩世不恭的弧度,笑容里充满了漫不经心的魅力。
仿佛是某种命运的牵引,秦懕那双含笑的桃花眼,在扫过走廊尽头时,不经意地定格在了那个倚窗而立的清冷身影上。
只是一眼。
周围的喧嚣似乎在那一刻褪去。秦懕眼底那层惯有的、礼貌却疏离的笑意微微一顿。
窗边的少年,与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他太干净,太冰冷,像一幅被精心装裱起来的水墨画,独立于所有的热闹之外。阳光在他身上勾勒出一圈清冷的光晕,那微抿的唇线,那清冽无波的眼神,以及……秦懕视力极佳,他甚至隐约捕捉到了对方左眼眼角下那颗极小极淡的泪痣。
一种极其微妙的感觉,如同投入古井的石子,在秦懕的心湖深处漾开了一圈难以言喻的涟漪。很特别。这是他脑海中闪过的第一个念头。
谢敔也注意到了那道过于直接、过于具有存在感的视线。他冷淡地回望过去,正好对上秦懕那双探究的、带着毫不掩饰兴味的桃花眼。
冰与火的视线在空中短暂交汇。
谢敔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得更紧了些。他讨厌这种被当成猎物般打量的感觉,尤其对方还是这种看起来就麻烦不断、光芒过盛的人物。他几乎是立刻,就在内心给秦懕贴上了“麻烦,需远离”的标签。于是,他没有任何表情地、淡漠地移开了视线,重新将目光投向窗外,用行动竖起了无形的屏障,将那道炙热的视线彻底隔绝在外。
秦懕将他这一系列细微的反应尽收眼底,不但没有觉得被冒犯,反而觉得有趣。那唇角玩味的弧度,加深了。
“看什么呢,秦哥?”旁边的朋友顺着他的目光望去,看到了窗边的谢敔,“哦,他啊,听说今年新来的特优生,叫谢敔。看起来挺冷的,不怎么理人。”
“谢敔……”秦懕低声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舌尖轻轻抵了下上颚,像是在品味某种新奇的味道。他笑了笑,眼神里多了几分难以捉摸的东西,“是挺冷的。”
像雪松。
这是他潜意识里的判断。清冽,孤直,带着距离感。
而他自身的信息素,是炙热阳光与沉稳雪松的混合。一种极其矛盾又和谐的存在。此刻,他体内那属于雪松的沉稳部分,似乎对远处那个冰冷的同类,产生了一丝微妙的共鸣。
但他没有进一步的动作。对于不熟的人,秦懕保持着礼貌但疏离的距离感,是一种“笑面虎”式的难以捉摸。他收回目光,恢复了那副懒散不羁的模样,在朋友们的簇拥下,朝着与谢敔相反的方向走去。
走廊恢复了些许平静。
谢敔感受到那道极具压迫感的视线消失,几不可闻地松了口气。但他并不知道,这只是开始。
命运的齿轮,已经在那个阳光炽热的盛夏午后,发出了微不可闻却又无可逆转的扣合声。
冰与火,两条原本平行的轨道,于此刻,正式交错。
他们一个如极致寒冰,一个如炙热骄阳。
一个习惯用冰冷筑起城堡,守护内心唯一的柔软。
一个习惯用玩世不恭伪装,掩盖骨子里的偏执与深情。
而属于他们的,从相遇、相知到相爱,从十六岁、十七岁到未来漫长岁月的故事,才刚刚拉开序幕。他们将在不久的将来,深刻地体会到,何为“绝对信任、绝对放松、绝对占有”,何为彼此唯一的软肋和港湾。
所有的铺垫,都已就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