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踪与审讯

坡子街派出所案情分析室，白板上贴满了从老奶奶手机和银行流水梳理出的线索。向逸峰站在白板前，苏晚柠坐在一旁翻看笔录。

向逸峰（用笔尖敲打着白板上的一个银行账户，语气肯定）“资金流向很清晰。钱分三笔转入这个一级账户后，十分钟内就在沿海L市的多个ATM机上被取现。虽然账户是买的黑卡，但取款人很狡猾，刻意避开了正面监控。”

苏晚柠（抬起头，有些忧虑）“那岂不是很难锁定具体嫌疑人？”

向逸峰（嘴角勾起一丝锐利的弧度，走到电脑前调出另一组数据）“单看银行监控是不够。但技术组从那个‘安全防护’木马里提取到了关键信息——它在植入成功后，向外发送了一个包含设备序列号和粗略定位的数据包。定位范围，就在L市港口区的一个老旧居民小区里。”

他切换屏幕，显示出几张道路监控截图。

向逸峰“结合这个定位，我们交叉比对了那几台ATM机周边道路的监控，在取款时间段内，锁定了一个反复出现的可疑身影——戴着帽子和口罩，但身形和走路姿态很有特点。”（他放大一张相对清晰的截图）“看这里，他左腿有点轻微的外八字。”

苏晚柠（凑近看了看，佩服地点头）“这么细微的特征都能捕捉到！接下来怎么办？”

向逸峰“L市警方已经配合行动，就在半小时前，在这个小区里抓获了嫌疑人，叫赵强，有电信诈骗前科。人正在押送回来的路上。”他合上电脑，看向苏晚柠，眼神锐利，“等下审讯，你来主导。”

苏晚柠（明显愣了一下）“我？向警官，审讯是你的强项……”

向逸峰（打断她，语气不容置疑，但少了几分以往的强硬）“他对你这种沟通方式，防御心可能会更低。先试试，不行我再上。记住，我们的目标是挖出他背后的团伙和上家。”

一小时后，审讯室。灯光冰冷，赵强吊儿郎当地坐在椅子上，一脸满不在乎。

向逸峰（站在单向玻璃后，通过耳麦对里面的苏晚柠说道）“开始吧。态度可以放平和，但关键问题不能放过。”

审讯室内，苏晚柠坐在赵强对面，面前放着笔录本和一杯水。

苏晚柠（没有立刻提问，而是将水杯往赵强面前推了推，语气平静）“赵强，一路押送过来也累了，先喝点水。”

赵强瞥了一眼水杯，嗤笑一声，没动。

苏晚柠（也不在意，翻开笔录本）“知道为什么抓你吗？”

赵强（歪着头，耍无赖）“不知道啊，警官。我好好在家睡觉，就被你们抓来了。我犯啥法了？”

苏晚柠（不紧不慢地）“L市港口区，幸福里小区3栋楼下那几家银行的ATM机，眼熟吗？这几天，你取了不少钱吧？”

赵强（眼神闪烁了一下，但依旧嘴硬）“取钱也犯法？那是我打工挣的！”

向逸峰（在玻璃后，对着麦克风冷声道）“不见棺材不落泪。问他左腿怎么回事，给他看清晰的监控截图，施加压力。”

苏晚柠（听到耳麦里的指示，却没有立刻照做，她看着赵强，忽然转换了话题，语气甚至带上一丝闲聊般的随意）“赵强，看资料你老家是H省山区的？家里还有老人吧？这么大老远跑到L市港口打工，不容易。”

赵强愣了一下，显然没料到警察会问这个，戒备心稍缓，含糊地“嗯”了一声。

苏晚柠（捕捉到他细微的情绪变化，声音更缓，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引导）“八十万，对一个农村家庭来说，是几辈子都攒不下的天文数字。你取钱的时候，有没有想过，这可能是哪位爷爷奶奶省吃俭用一辈子，留着看病养老的救命钱？”

赵强的喉结滚动了一下，下意识地避开了苏晚柠的目光，手指无意识地抠着裤子。

向逸峰（在玻璃后皱起眉，似乎觉得苏晚柠太过迂回，刚要开口提醒，却看到赵强明显动摇的神态，又把话咽了回去，选择继续观察。）

苏晚柠（轻轻叹了口气，声音里带着一种沉重的惋惜，而非指责）“你知道吗？那位老奶奶，因为这笔钱没了，差点想不开。她才六十多岁，头发全白了，在派出所哭得几乎晕过去。如果这是你家的老人，被骗子这样对待，你心里是什么滋味？”

赵强“我……”

赵强张了张嘴，脸色开始发白，额头沁出细密的汗珠。苏晚柠的话，像一根针，精准地刺破了他伪装的无所谓，触及了他内心可能残存的良知，或者仅仅是……对后果的恐惧。

苏晚柠（趁热打铁，语气依旧平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你现在只是负责取钱的‘车手’，判罚和那些组织诈骗、编写木马程序的‘核心人员’是不一样的。如果你能积极配合，交代出你的上家是谁，怎么联系的，赃款流向，这对你来说，是争取宽大处理唯一的机会。”

长时间的沉默。赵强的心理防线在苏晚柠这种“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明之以法”的组合攻势下，彻底崩溃了。他双手捂住脸，肩膀垮了下来。

赵强（声音沙哑，带着哭腔）“我说……我都说……是……是‘豪哥’让我干的……他是我在网吧认识的……钱取出来，大部分都交给他了……我只拿百分之十的跑腿费……”

接下来的审讯变得异常顺利，赵强如同竹筒倒豆子般，交代了上线“豪哥”的联系方式、交接赃款的地点以及他们所知的团伙部分架构。

审讯结束，赵强被带下去。苏晚柠走出审讯室，显得有些疲惫，但眼神明亮。

向逸峰（抱着手臂靠在墙上，看着她，沉默了几秒，才开口，语气是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缓和）“你最后那段关于他老家和老人的话……击垮他的，不是证据，是愧疚感和对自身利益的权衡。”

苏晚柠（擦了擦额角的细汗，微微一笑）“有时候，人心比证据更脆弱，也更容易突破。我只是……帮他看清了他自己正在做的事情，以及代价。”

向逸峰（目光深沉地看着她，第一次没有反驳她的“软方法”，而是几不可闻地低语了一句，像是在对她说，又像是在对自己说）“……看来，某些情况下，你这套……确实管用。”

他没有再多说，转身走向办公室，准备部署抓捕“豪哥”的行动。但苏晚柠看着他那依旧挺拔却似乎不再那么棱角分明的背影，知道有些东西，已经开始在这个固执的男人心里，悄然改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