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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不详的双生子

鬼灭:祝众君安康

暮色笼罩着继国家宅,压抑的气氛仿佛比往日更浓。月见予在客室中,指尖无意识地划过茶杯边缘,听着窗外隐约传来的、严胜那不曾停歇的练剑破空声。她知道,决定缘一命运的时刻,就在眼前了。

通过这几日的观察与旁敲侧击,以及从朱乃夫人身边那位心腹侍女口中得到的确认,继国先生已经下定决心,就在缘一十岁生辰过后,便将他送往遥远的寺院出家,彻底断绝与继国家族的联系。名义上是为家族消除“不祥”,实则是一种冰冷的放逐。

月见予无法想象,这个近乎不通世事、安静得如同山林精魅的孩子,要如何独自面对寺院的清规戒律,面对外界可能存在的歧视与恶意。原著中他孤身流浪的苦楚,她绝不容许在此刻重演。

她深吸一口气,目光变得坚定。十年的准备,不正是为了应对这样的时刻吗?

她再次求见了继国先生。

月见予与继国先生的初次谈判异常顺利,收养缘一的提议在权衡利弊后得到了默许。但月见予并未急于立刻带缘一离开。她以需要等待家中派来更稳妥的护卫和车辆,以及顺便考察本地几种特定药材的采收季为由,提出希望能再叨扰几日。继国先生此刻心思复杂,既觉卸下重担,又有些许难以言明的怅惘,便也应允了。

这几日,月见予依旧保持着客人的分寸,大部分时间留在客院处理自己的事务,或由侍女陪伴在宅邸允许的范围内散步。但她敏锐地感知到,府内的气氛在悄然变化。严胜的练剑似乎更加刻苦,那破空声常常持续到深夜,带着一种近乎执拗的狠厉。而缘一,依旧在他的小院里,安静得仿佛不存在。

变故发生在一个午后。

月见予正在回廊下翻阅一本医书,忽然被一阵不同寻常的喧哗声惊动。隐约听到仆从惊慌的低语,似乎提到了“缘一少爷”和“道场”。她心中一动,放下书卷,不动声色地朝着练武场的方向走去。

还未走近,她便感受到了那股凝滞而震惊的气氛。练武场外围着几个不敢上前的侍从和武士,场中,继国先生脸色铁青,难以置信地瞪着场内的情景。而场中央,站着两个孩子。

严胜跌坐在地,他常用的木刀掉落在身旁,俊朗的脸上满是汗水、尘土以及……一种破碎般的茫然与震惊。他微微喘着气,眼神空洞地望着前方。

在他面前,站着缘一。

缘一的手中,握着一柄不知从哪位惊呆的武士腰间“借”来的真刀(未开刃的练习用打刀)。他依旧是那副平静无波的样子,额间的赤纹在阳光下愈发醒目。他并没有摆出任何标准的剑术架势,只是随意地站着,但那柄刀在他手中,却仿佛拥有了生命,带着一种浑然天成、无懈可击的韵律。

月见予瞬间明白了。原著中那决定性的瞬间,就在她眼前发生了。想必是严胜在练习时,缘一不知何时出现,或许是被剑风吸引,或许只是路过,然后在严胜或其他人的某种(可能是无意或带着戏谑的)示意或挑衅下,第一次真正握住了刀。而结果,便是这石破天惊的一击——从未受过任何正式训练、甚至被视作“缺陷”的缘一,仅凭本能,便轻易击败了被寄予厚望、刻苦修行多年的兄长。

“这……这不可能!”继国先生的声音带着颤抖,他死死盯着缘一,眼神中充满了混乱——震惊、怀疑,以及一种被颠覆认知的骇然。他一直视为家族耻辱、亟需清除的“不祥之子”,竟然拥有着如此……如此匪夷所思、超越理解的天赋?!

严胜挣扎着站起身,他没有去看父亲,也没有去看周围惊愕的目光,他的眼睛死死盯着缘一,那里面充满了被彻底击溃的骄傲、无法理解的痛苦,以及一丝……悄然滋生的、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阴影。他猛地推开上前想要搀扶他的侍从,头也不回地冲出了道场。

缘一似乎并不理解自己造成了怎样的轰动,他看了看手中陌生的刀,又看了看兄长逃离的背影,那双清澈的眼中,第一次流露出了一丝极淡的……类似于“困惑”的情绪。他松开手,刀“哐当”一声落在地上,然后他转身,像往常一样,安静地朝着自己那个偏僻的小院走去,仿佛刚才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人群在窃窃私语中缓缓散去,只剩下继国先生独自站在空旷的道场上,背影在夕阳下拉得长长的,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挣扎。

当晚,月见予再次被请到了继国先生的书房。

这一次,书房内的气氛与上次截然不同。继国先生没有了之前的权衡与客套,他像是苍老了许多,眼神却锐利如鹰,紧紧盯着月见予。

“月见小姐,”他的声音沙哑而低沉,“关于白日道场之事,想必你已听闻。”

月见予微微颔首,神色平静:“略有耳闻。”

“缘一他……”继国先生顿了顿,仿佛难以启齿,最终还是说道,“他拥有的……是继国家族数百年来未曾有过的……天赋。” 他终于承认了,尽管这承认带着巨大的痛苦和颠覆感。“这种天赋,不该被埋没,更不该……流落在外。”

月见予心中了然,果然如此。当“不祥”的标签被“惊人天赋”覆盖,这位父亲的心态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他不再仅仅想“处理”掉这个麻烦,而是看到了将其“利用”起来,或许能带来更大荣耀的可能性。

“继国先生的意思是?”月见予不动声色地问。

“收养之事……”继国先生深吸一口气,“或许需要重新商议。缘一应当留在继国家,接受最严格的武士训练!他的才能,必须用于光耀继国家门楣!”

月见予静静地看着他,没有立刻反驳。她早就预料到可能会出现这样的变数。她沉默片刻,才缓缓开口,声音依旧温和,却带着一种洞察事实的冷静:

“继国先生,请问,您打算如何向族人、向外界解释,这位曾被您视为‘不祥’、几乎幽禁了十年的次子,突然成为了家族的重点培养对象?严胜少爷又该如何自处?他今日所受的打击,您觉得需要多久才能平复?而当外界探究缘一公子这身惊世骇俗的武艺从何而来时,您又该如何解释他过去十年的‘不存在’?”

她每一个问题,都像一把钝刀,割在继国先生最矛盾、最无力解决的痛处上。家族颜面、长子感受、世俗眼光……这些曾经促使他放弃缘一的理由,此刻反过来成了阻碍他留下缘一的枷锁。

继国先生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他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无言以对。

月见予的语气放缓,带着一种引导的意味:“先生,正因缘一公子天赋异禀,才更需谨慎对待。强行将他置于这充满矛盾与压力的环境中,未必能激发他的潜力,反而可能适得其反。月见家虽不习武,但能提供一个安宁、包容的环境,让他远离纷争,自由成长。他的才能,是属于他自身的瑰宝,而非必须绑定于某个家族的工具。将来他若愿为继国家贡献力量,那是情分;若志不在此,也请尊重他的选择。至少,月见家能保证,他不会因这身天赋而陷入更危险的境地。”

她再次强调了“安宁”、“自由”和“尊重选择”,这与继国家压抑、充满期望与竞争的环境形成鲜明对比。同时,她也给出了一个模糊的承诺——“将来或可贡献力量”,给继国先生留下了一丝念想,不至于让他觉得完全失去了对这个“意外宝藏”的控制。

书房内陷入了长久的沉默。油灯的光芒跳跃着,映照着继国先生变幻不定的脸色。理智告诉他,月见予说的是对的,强留缘一,只会引发更多难以收拾的局面。但情感上,放弃这样一个可能让家族达到前所未有高度的机会,又让他无比挣扎。

最终,现实的考量与对未知风险的畏惧,压过了那刚刚燃起的、对“天赋”的贪婪。他长长地、疲惫地叹了口气,仿佛瞬间被抽干了力气。

“……就依月见小姐之前所言吧。”他的声音充满了无力感,“只是……希望月见小姐能记住今日之言。若缘一他日……”

“继国先生放心,”月见予适时接话,语气郑重,“月见予言出必践。也会引导缘一,不忘血脉之源。”

第二次谈判,在更深的波澜后,终于尘埃落定。这一次,继国先生是真正地、带着复杂无比的心情,放手了。

次日清晨,月见予带着收拾好简单行囊的缘一,正式告别。这一次,严胜没有出现。据侍女说,他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一整日未曾出门。

马车载着月见予和安静的缘一,缓缓驶离。这一次,再无人阻拦。

月见予看着身边依旧沉静、对自身引发的风暴似乎毫无所觉的孩子,心中充满了更深的怜惜与责任。她带走的,不仅仅是一个被家族抛弃的孩子,更是一个身怀惊世之力、未来注定不凡的灵魂。前方的路,因这意外的插曲,而显得更加任重道远。

而她与继国家,与严胜,与缘一自身那莫测未来的牵绊,也因这短暂的停留和见证,变得更加深刻与复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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