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认

冬天来得猝不及防，一场初雪落下来时，窗外的世界裹上了一层毛茸茸的白。他裹着厚厚的毯子坐在沙发上，手里捧着一杯热牛奶，眼神跟着窗外飘落的雪花打转。我刚从书房出来，就看到他鼻尖冻得微红，像只被雪沾了毛的小动物。

穆祉丞进去待着，窗边风大。

我走过去，伸手碰了碰他的耳朵，果然冰凉

王橹杰（仰头看着，睫毛上像落了细碎的雪粒，轻声说）想多看一会儿，第一次在这儿看到雪。

我们搬了新家，离市区远些，环境更安静。他的状态好了很多，虽然还是瘦，但脸颊有了点血色，眼神也亮了，不再是从前那副随时会被风吹散的样子。

我没再催他，转身去厨房煮了锅姜茶。等端出来时，他已经从窗边挪开，正低头翻着茶几上的相册——是我找出来的，里面有他小时候的照片，穿着小小的背带裤，笑得露出两颗小虎牙。

王橹杰那时候……挺傻的。（指尖划过照片，声音有点闷）

穆祉丞不傻。（把姜茶放在他面前）很可爱。

王橹杰（猛地抬头，耳根瞬间红透，像被热茶的热气熏着了似的，慌忙低下头去，小声嘟囔）哥你……

我没再说什么，在他身边坐下。客厅里很静，只有窗外雪花簌簌落下的声音，还有他捧着杯子小口喝姜茶的动静，咕嘟咕嘟的，像只满足的小兽。 雪下了一整夜。第二天清晨，他拉开窗帘时，发出一声轻呼。院子里积了厚厚的一层雪，光秃秃的树枝上挂满了雪团，像童话里的场景。

王橹杰哥，我们堆雪人吧！（回头看我，眼睛亮晶晶的，带着孩子气的雀跃）

这是他第一次主动提这样的要求。我愣了一下，随即点头

穆祉丞好

我们在院子里忙碌起来。他手笨，滚雪球时总把雪弄散，急得鼻尖冒汗，我接过他手里的雪球，三两下就滚出个圆滚滚的身子。他蹲在旁边看，忽然伸手，把一团雪按在我脸上。

冰凉的雪顺着脸颊滑进衣领，我僵了一下，转头看他。他捂着嘴偷笑，眼里的光比雪还亮，可笑着笑着，又忽然收了声，眼神有点慌

王橹杰对不起，哥，我……

我没说话，伸手把他拉过来，让他站在我面前。他比我矮一些，抬头看我的时候，睫毛上还沾着雪沫。我抬手，替他拂掉那些雪，指尖不经意擦过他的脸颊，他的呼吸顿了顿，眼睛眨了眨，像受惊的鹿

穆祉丞冷吗？（声音比平时低了些。）

他摇摇头，又点点头，嘴唇动了动，没说出话。

雪还在下，落在我们发间、肩头，把世界染成一片干净的白。我看着他泛红的眼角，看着他紧抿的嘴唇，看着他眼里那个清晰的、映着雪光的我，心里忽然像被什么东西填满了，暖融融的。

穆祉丞我不是你哥

我听到自己说

他愣住了，瞳孔微微收缩，像没听懂。

穆祉丞至少，不只是。（我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我想当的，不是你哥

风停了片刻，雪花在空中悬着，仿佛也在等他的答案。他的嘴唇颤抖着，眼里慢慢蒙上一层水汽，不是哭，是太用力地憋着情绪，连带着肩膀都轻轻抖起来。

王橹杰那……那是什么？（声音很轻，像怕惊扰了什么）

我抬手，轻轻碰了碰他的下巴，让他抬得更高些，鼻尖几乎要碰到一起。我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牛奶味，混着雪的清冽，很好闻。

穆祉丞是想冬天和你一起堆雪人（慢条斯理的说着）想春天带你去看漫山的花，想夏天陪你去海边，想秋天再去那棵银杏树下……想一直和你待在一起，以不一样的身份

他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砸在雪地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痕迹。但他没哭出声，只是用力点头，点得太急，额头不小心撞到我的下巴。

王橹杰疼吗？

他慌忙抬手想碰我，却被我抓住了手腕。

穆祉丞不疼。（笑了笑，把对方的手贴在自己脸上），你呢？愿意吗？

他看着我，眼睛里像落满了星星，用力地、用力地点头，声音带着哭腔，却无比清晰

王橹杰愿意

雪又开始下了，落在我们交握的手上，很快就化了，变成暖暖的水。他扑过来抱住我，把脸埋在我的胸口

王橹杰（闷闷的说）早就愿意了……哥……不，不是……

他不知道该叫什么，急得直蹭。我笑着拍了拍他的背，把他抱得更紧些。

穆祉丞叫我名字就好。

王橹杰嗯

王橹杰（在对方怀里蹭了蹭，声音软得像棉花糖）那你也……叫我的名字。

穆祉丞好

雪还在下，院子里的雪人歪歪扭扭地站着，戴着我找出来的红围巾。而我们在漫天风雪里抱着，仿佛这样就能抱住一整个冬天的温暖。

从此，他不再是我名义上的弟弟，也不是同住的室友。

是我想放在心尖上，护着、疼着，一起走过往后每一个四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