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展

第二天清晨，我是被指尖传来的轻微动静弄醒的。

他醒了，睫毛颤巍巍地扫过下眼睑，眼神里还带着初醒的迷蒙，手却没松开，依旧牢牢攥着我的。见我看过去，他像是被烫到似的想收回去，手腕却被我反握住。

穆祉丞感觉怎么样？

窗外的阳光透过纱帘漫进来，在他苍白的脸上投下一层柔和的光晕。

他愣了愣，喉咙动了动才发出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

王橹杰……还好

顿了顿，又补充道

王橹杰昨晚的面……谢谢

我没接话，起身去厨房。等我端着温水和药片回来时，他已经坐起身，背靠着床头，眼神清明了些。我把东西递过去，他乖乖接过，就着水吞下，动作熟练得让人心头发紧。

穆祉丞今天别待在房间里了，下午带你去个地方。

他抬头看我，眼里有疑惑，却没问是什么地方，只是轻轻“嗯”了一声。

王橹杰嗯

下午我开车带他去了城郊的植物园。秋日的植物园里人不多，大片的草坪在阳光下泛着柔软的光泽，银杏叶铺了一地金黄，空气里都是草木的清香。他走得很慢，我就陪着他慢慢走。路过一处温室，里面种满了各色兰花，开得热闹。他站在一盆白色的蝴蝶兰前，看了很久，手指微微蜷缩，像是在克制触碰的欲望。

穆祉丞喜欢？

他摇摇头，又点点头，轻声说

王橹杰以前我妈养过，后来……（声音低了下去）

我没追问，只是记下了那盆花的品种。

回去的路上，他靠在副驾驶座上，没睡觉，只是望着窗外掠过的街景，侧脸的线条在暮色里柔和了许多。快到小区时，他忽然开口

王橹杰哥，你不用一直陪着我的

穆祉丞（我转动方向盘拐进小区大门，淡淡道）我乐意。

从那天起，家里的氛围渐渐变了。他不再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会在我看书时，安静地坐在旁边翻画册；我做饭时，他会笨手笨脚地想帮忙，结果打碎了一个碗，红着脸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王橹杰对不起（＞人＜）

穆祉丞（我没怪他，只是把他推出厨房）出去等着，别添乱。

他就真的乖乖坐在客厅沙发上，看着我忙碌，眼睛亮得像落了星光。 父亲和阿姨回来过一次，看到他气色好了许多，不再是以前那副阴郁消沉的样子，惊讶又欣慰。饭桌上，阿姨不停地给我夹菜

宋亚轩多亏了你（父亲也频频点头）

我没解释，只是看了眼坐在对面的他。他正低头扒着饭，耳朵却悄悄红了，夹菜的手顿了顿，往我碗里放了一块排骨。

那天晚上，他又半夜醒来，却没再哭。我听到房间门轻轻打开的声音，走到客厅，看见他站在阳台上，望着外面的月光。

我走过去，递给他一件外套披上。

穆祉丞睡不着？

他嗯了一声，转头看我，月光落在他眼里，像盛了一汪清泉。

王橹杰哥，我好像……没那么疼了。

我看着他，心里某个一直紧绷的地方忽然松了下来。凉薄如我，原来也会为一个人的一句话，感到前所未有的踏实

穆祉丞那就好（我轻轻地说）

他笑了，是那种很干净的笑，像雨后初晴的天空。

王橹杰哥，以后你还会给我讲故事吗？

穆祉丞不会。（我果断拒绝，随即补充道）但可以带你去看更多的东西。

穆祉丞比如春天的花，夏天的海，秋天的落叶，冬天的雪。比如这世间所有，值得他好好活下去的美好。（心想）

他用力点头，眼里的光，比天上的月亮还要亮。

我们依旧话不多，但并肩走在一起时，空气里都是安稳的味道。那些曾经的隔阂与伤痛，仿佛都在日复一日的陪伴里，慢慢融化成了温暖的日常。

我知道，他的路还很长，或许还会有反复，但没关系，我会陪着他。

就像现在这样，他靠在阳台栏杆上，我站在他身边，月光洒在我们身上，安静又绵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