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门紧闭，将雨夜的潮湿与喧嚣彻底隔绝。店内，只剩下灯光，寂静，和一种无声流淌的紧张感。
吴邪将那个牛皮纸包裹放在柜台中央，像放置一枚随时可能引爆的炸弹。他没有立刻动作，而是先给自己泡了杯浓茶，滚烫的茶水入喉，才稍稍驱散了那股从心底渗出的寒意。
王胖子是被一个电话火急火燎催来的，进门时还带着一身水汽，嘴里嚷嚷着：“怎么了天真？大晚上的，胖爷我差点就跟周公他闺女下棋去了！” 可他话音未落，目光触及吴邪凝重的脸色和柜台上的包裹，嗓门立刻低了下去，脸上的嬉笑也收敛了。
紧接着到来的是解雨臣。他穿着一身剪裁合体的深色大衣，肩头微湿，更衬得面容清俊，只是那双总是带着几分疏离和锐利的眼睛，在看到包裹内的东西时，瞬间眯了起来。
“哪儿来的？”解雨臣问得言简意赅。
“不知道。”吴邪摇头，“就刚才，被人放在门口。”
三人围拢在柜台边，灯光聚焦在那两件物品上。
吴邪首先拿起那张老照片，推到解雨臣和胖子面前。“背景是云顶天宫，小哥。旁边这个女人，”他指着那个面容模糊的身影，“看不清脸。”
“我靠！”胖子拿起照片，凑到灯下仔细端详，“这女的谁啊？藏族人？小哥的老相好？”他说完立刻意识到失言，小心翼翼地瞟了吴邪一眼。
吴邪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下颌线绷紧了些。他指向那卷玉简：“重点是这个。”
解雨臣戴上随身携带的白手套，小心翼翼地拿起玉简。玉质触手温润，却透着一股子阴凉。上面刻满了密密麻麻的字符，曲折古怪，绝非甲骨文或任何一种常见的古文字。
“这字……”解雨臣的眉头越皱越紧，“有点眼熟，但又不对。不是中原的路子，带着点楚地的诡谲，又融合了巴蜀的巫觋符号。”他看向吴邪，“需要时间，我得对照一些孤本资料。”
吴邪点头，从柜台下拿出笔记本电脑和解雨臣带来的一些皮质封面的旧书。胖子则负责打下手，顺便警惕着门外的动静。
时间在寂静中流逝，只有解雨臣快速翻阅书页的沙沙声，和键盘偶尔的敲击声。吴邪坐在一旁，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茶杯边缘，目光始终没有离开那卷玉简。胸口的幻痛似乎又隐约传来，让他有些烦躁。
“找到了！”约莫一个小时后，解雨臣忽然出声，打破了沉寂。他指着屏幕上显示的一幅模糊的拓片残卷，又对比着玉简上的几个字符，“这是一种极其罕见的，用于记载祭祀和占卜的秘文，起源于汉代巴地巫教，几乎失传。”
“上面说什么？”吴邪立刻追问，身体微微前倾。
解雨臣的指尖划过冰凉的玉片，逐字翻译，语速缓慢而清晰：“……青铜之门，非孤钥可启。阴阳平衡，需双生祭品……一为守门人，镇于门内；一为引路者，殉于门外……”
“殉？！”胖子猛地提高了音量，“什么意思？要活人献祭？！”
解雨臣没有回答，继续往下解读，他的脸色也变得越来越凝重：“……若引路者不至，或心意不诚，则守门人灵识将永堕虚无，受门内业火焚身之苦，循环往复，不得超脱……”
“嗡”的一声，吴邪只觉得脑子里像有什么东西炸开了。所有的声音都瞬间远去，只剩下那句“永堕虚无”、“业火焚身”在耳边疯狂回荡。
小哥……在门内……承受着这样的痛苦？
五年！整整五年！
他以为小哥只是在守护一个秘密，履行一个职责。他从未想过，那扇门后，竟然是如此可怕的折磨！而破解这折磨的关键，竟然在于一个所谓的“引路者”！
“他妈的！放屁！”胖子猛地一拍桌子，气得满脸通红，“这是什么狗屁规矩！凭什么要人殉葬？肯定是假的！有人想害天真！”
解雨臣相对冷静，但眼神也冷得吓人。他指着玉简末尾几行更小的字符：“这里提到了地点……‘幽冥交汇之处，古巫祭魂之所’……根据方位和记载的特征，指向巴蜀之地的一个地方——幽冥鬼冢。”
他抬起头，看向吴邪，目光锐利如刀：“送这东西来的人，目的很明确。他知道你在找张起灵，知道你不会放弃任何线索。他用的是阳谋，就算我们知道这可能是陷阱，你也一定会去。”
吴邪缓缓抬起头，他的脸色在灯光下显得有些苍白，但那双眼睛里的情绪，却像被点燃的荒原，燃烧着一种近乎偏执的火焰。
他几乎没有丝毫犹豫。
“我去。”
声音不高，却带着斩钉截铁的力道。
“天真！”胖子急了，“这摆明了是请君入瓮！谁知道那鬼冢里等着我们的是什么？”
“我知道。”吴邪打断他，目光扫过胖子和解雨臣，“可能是陷阱，可能是死路。但万一……万一是真的呢？”他攥紧了拳头，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我不能赌那个‘万一’。我不能让他……一直在那里受苦。”
他无法想象张起灵在虚无中被业火焚烧的样子，光是这个念头，就让他心脏抽搐，比胸口的幻痛要剧烈千百倍。
胖子看着他的眼睛，张了张嘴，最终所有劝阻的话都化作一声长长的叹息。他太了解吴邪了，涉及到闷油瓶，这小子能疯到什么程度。
“得！”胖子一跺脚，脸上挤出惯有的、却带着一丝悲壮的笑容，“胖爷我算是上了你俩的贼船了！那就走一遭！管他什么妖魔鬼怪，胖爷我这身神膘，给他丫的压扁喽！”
解雨臣也轻轻吐出一口气，将玉简小心放回丝绸上：“我会尽快准备好鬼冢的详细资料和需要的装备。”他顿了顿，看着吴邪，“既然决定了，就尽快动身。对方在暗，我们在明，拖延不得。”
吴邪点了点头。
窗外的雨还在下，敲打着玻璃，像是为一场注定艰险的征程，奏响压抑的序曲。
目标，幽冥鬼冢。
---
第二章完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