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林的尽头，是一面覆盖着厚厚苔藓与藤蔓的岩壁。若非解雨臣手中那份由古籍和现代卫星地图叠加绘制的路线图精准指引，任何人都会将其视为一片普通的山体。
“是这里了。”解雨臣拨开一丛几乎垂到地面的气根，露出了岩壁上一个仅容一人弯腰通过的狭窄缝隙。缝隙内漆黑一片，一股混合着陈腐泥土和某种奇异腥气的阴风从中缓缓吹出，激得人汗毛倒竖。
胖子抡起工兵铲，几下清开了洞口残余的障碍，探头往里看了看，咂咂嘴：“好家伙，这口气喘得，跟千年老墓的口臭似的。”
吴邪没有说话，他站在洞口，那种来自地底的呼唤感变得更加强烈，胸口的幻痛也再次隐约传来。他深吸一口气，第一个打开了强光手电，光束刺入黑暗，却仿佛被吞噬了一般，照不出多远。
“我打头，胖子断后，雨臣居中策应。”他简洁地下达指令，语气是不容置疑的冷静。说完，他便矮身，毫不犹豫地钻了进去。
通道初极狭，才通人。石壁湿滑冰冷，脚下是倾斜向下的天然石阶，布满了松动碎石。前行数十步后，豁然开朗，但眼前的景象却让三人都停下了脚步。
手电光柱扫过，他们仿佛置身于一个巨大的、违反物理常识的奇异空间。脚下是平整的墓道，两侧墙壁上刻满了难以理解的诡异浮雕，但整个墓道并非笔直向前，而是呈现出一种缓慢的、巨大的螺旋状，向下延伸。更令人心悸的是，抬头望去，在手电光能抵达的极限，隐约可见上方并非岩顶，而是另一片倒悬着的、结构与脚下几乎一模一样的宫殿轮廓，仿佛他们正行走在一个被镜像的世界里。
“我滴个乖乖……”胖子倒吸一口凉气，“这他娘的是把房子盖反了？还是咱们脑瓜子晕了？”
解雨臣用手电仔细照射着墙壁上的浮雕，那些图案扭曲、怪诞，描绘着并非人类的生物进行着某种狂乱的祭祀。“不是我们晕了，是这里的空间结构本身就很异常。小心，这种地方往往伴随着强烈的致幻因素。”
他的话音刚落，前方螺旋墓道的深处，便悄然弥漫起一股淡薄如纱的白色雾气。雾气带着一股甜腻的、如同某种花卉腐烂后的奇异香气。
“捂住口鼻！”吴邪低喝一声，迅速从背包侧袋扯出防毒面具戴上。胖子和解雨臣也立刻照做。
然而，那雾气似乎并非完全通过呼吸起作用。它缭绕在周围，仿佛有生命般试图往皮肤里钻。即使戴着面具，吴邪也感到一阵轻微的眩晕，眼前的景象开始微微扭曲、晃动。
他强迫自己集中精神，沿着螺旋墓道继续向下。雾气越来越浓，手电光变得昏黄，只能照亮身前几步的距离。寂静中，只剩下三人沉重的呼吸声和脚步声在空旷诡异的巨大空间里回荡。
走了不知多久，在又一个螺旋的转角处，吴邪猛地顿住了脚步。
在手电光晕的边缘，雾气翻涌之间，一个熟悉的、沉默的身影静静地站在那里。蓝色的连帽衫，淡漠的神情，清冷的目光……是张起灵！
吴邪的心脏瞬间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几乎要停止跳动。
“小哥……？”他下意识地低唤出声，声音透过面具显得闷哑而颤抖。他忍不住向前迈了一步。
“天真！”胖子在他身后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声音急切，“你看清楚！那是什么鬼东西！”
解雨臣的手电光也立刻聚焦过去。光线穿透雾气，那“张起灵”的身影似乎波动了一下，轮廓变得有些模糊不清。
吴邪猛地咬了一下舌尖，剧烈的痛楚让他混乱的头脑清醒了一瞬。他再次定睛看去，哪里还有什么张起灵，那里只有一面刻满了扭曲人脸的浮雕墙壁，在雾气中若隐若现，仿佛刚才的幻影只是光影和意识结合产生的错觉。
是幻觉……这雾气能勾起人内心最深的执念。
吴邪背后惊出一身冷汗。如果不是胖子和解雨臣在侧，他刚才很可能就毫无防备地走了过去，天知道那里等待他的是什么。
“这雾邪门得很，都打起精神！”吴邪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惊悸与失落，沉声警告。
就在这时，脚下的地面传来一声轻微的“咔嚓”声。
“不好！”解雨臣反应极快，猛地向旁边一跃。
几乎同时，他们刚才站立的那片区域，数块石板猛地向下塌陷，露出一个黑黢黢的深坑！坑底隐约可见密密麻麻、闪着寒光的尖锐金属刺！
胖子怪叫一声，庞大的身躯展现出惊人的敏捷，一个懒驴打滚险之又险地滚到安全区域。
吴邪在听到声音的瞬间也已向后疾退，但脚下的一块石板似乎格外松动，他身体一歪，眼看就要向着坑边滑去！
“天真！”胖子目眦欲裂。
千钧一发之际，吴邪手腕一翻，一直握在手中的短柄工兵铲猛地插向身旁坚实的墙壁缝隙，硬生生止住了跌势。他悬在坑边，脚下就是致命的陷阱。
解雨臣和胖子立刻上前，合力将他拉了上来。
三人心有余悸地看着那突然出现的陷坑，呼吸都急促了几分。这鬼冢，不仅用幻觉迷惑心智，还用最直接的物理方式索取性命。
“这才刚进门……”胖子抹了把额头上的冷汗，“后面的路，怕是不好走啊。”
吴邪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眼神却比刚才更加锐利和坚定。他看了一眼那面曾出现幻影的墙壁，又看了看脚下深不见底的陷阱。
“继续走。”他说道，声音里听不出丝毫动摇。
无论前面是幻境还是杀机，他都必须要走到最后，亲眼去验证那个关乎张起灵命运的真相。
---
第五章完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