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禾关上门,将客厅里姑姑看电视的杂乱声隔绝在外。房间小得可怜,一张单人床占去了大半空间,书桌上堆着几本旧课本,桌角放着一个父亲去年送她的小熊玩偶,绒毛早已被摸得有些发亮。她没有开灯,径直走到窗边,借着窗外路灯微弱的光,望着远处零星的灯火。
白天在学校里那副楚楚可怜的模样,此刻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她抬手轻轻抚摸着窗玻璃上凝结的薄霜,指尖传来一丝冰凉的触感,眼神却异常平静,甚至带着几分与年龄不符的淡漠。
被傅砚礼刁难时的“惊慌失措”,收到江寻巧克力时的“感激涕零”,不过是她根据周遭环境,精心编排的一场场戏。在这个没有父母陪伴、寄人篱下的世界里,她早已学会了用“柔弱”做铠甲,用“眼泪”做武器,只有这样,才能从别人那里乞讨到一丝微不足道的关注,才能让自己在压抑的生活里,找到一点存在的意义。
她从书包里拿出那个皱巴巴的本子,翻开最新的一页,借着手机屏幕微弱的光,用铅笔轻轻写下:“江寻的温柔是假的,傅砚礼的敌意是真的。但没关系,只要他们还能注意到我,这场戏,就值得继续演下去。”
写完后,她合上本子,准备放进书桌最底层的抽屉——那里藏着她所有的秘密。指尖刚触到抽屉把手,却无意间碰到了一个硬邦邦的东西。她愣了愣,伸手将那东西摸出来,借着手机光一看,竟是一枚眼熟的金属徽章。
徽章的样式很特别,是学校去年运动会时颁发给优秀志愿者的,边角还留着一道细小的划痕。沈禾的心跳忽然漏了一拍,她清晰地记得,白天大课间结束后,她去卫生间时,曾在走廊的角落捡到过这枚徽章,当时她随手放进了书包侧袋,后来忙着应付同行同学的催促,竟忘了这件事。
而这枚徽章的主人,她也认得——是江寻。上周班会课上,江寻还戴着它上台领奖,那道划痕格外显眼。
沈禾捏着徽章,指尖微微用力。江寻那样注重细节、时刻维持着完美形象的人,怎么会轻易弄丢自己的荣誉徽章?更奇怪的是,他似乎从未寻找过。一个模糊的念头在她心底升起:江寻的“完美”,或许比她想象中还要脆弱,甚至藏着不为人知的裂痕。
她将徽章小心翼翼地放进抽屉,与那个本子放在一起。窗外的风轻轻吹过,带动窗帘微微晃动,在墙上投下斑驳的影子。沈禾望着那道影子,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带着探究的笑意。
明天太阳升起时,她又会变回那个胆小懦弱、容易哭泣的沈禾,继续在学校的舞台上,扮演着那个需要被拯救的角色。只是无人知晓,在这副柔弱的皮囊下,藏着一颗早已被生活磨砺得坚硬而冷漠的心。第二天早读课的铃声还没响,教室里已经有了零星的喧闹声。沈禾背着书包走进教室时,江寻正坐在座位上,低头整理着课本,侧脸在晨光里显得格外温和,依旧是那副无可挑剔的“完美班长”模样。
沈禾深吸一口气,将早已准备好的、带着几分刻意的怯懦神情挂在脸上,慢慢走到江寻的桌旁。她手里紧紧攥着那枚金属徽章,指尖微微用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带着一丝紧张:“江寻同学,你……你是不是丢了什么东西?”
江寻抬起头,目光落在她身上,眼神依旧温和,带着恰到好处的疑惑:“我没丢东西,怎么了?”
沈禾垂下眼帘,像是鼓足了很大的勇气,才将手里的徽章轻轻放在江寻的桌角,声音压得更低了些:“我……我昨天在走廊角落捡到的,看样式,好像是你的。上周班会课,我看到你戴着它上台领奖过。”
她说着,偷偷抬眼观察着江寻的反应。只见江寻的目光落在徽章上,瞳孔微微收缩了一下,那抹完美的温和笑意,有了一丝极其细微的裂痕,虽然只是一瞬间,却被沈禾精准地捕捉到了。
不过很快,江寻就恢复了平静,他拿起徽章,指尖轻轻摩挲着上面的划痕,语气依旧温和:“谢谢你,沈禾。我都没注意什么时候丢的,幸好被你捡到了。”
“不用谢,能帮到你就好。”沈禾低下头,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随即又恢复了那副怯懦的模样,“那……那我先回座位了。”
“好。”江寻点了点头,目光看着沈禾转身离开的背影,眼神里多了几分探究。他捏着徽章,指尖的力道渐渐加重——这枚徽章他明明是故意丢在走廊角落的,为的就是测试自己“不小心犯错”后,周围人的反应,没想到竟被沈禾捡到了,还特意送了回来。
而回到座位上的沈禾,心里却充满了兴奋。江寻刚才那一瞬间的失态,让她更加确定,江寻的“完美”不过是刻意伪装出来的。她拿出那个皱巴巴的本子,趁着老师还没来,飞快地写下:“试探成功。江寻的完美面具下,果然藏着不为人知的一面。接下来,可以试试更进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