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见时的温暖

怒火如同潮水般退去后，傅砚礼浑身脱力地靠在冰冷的墙壁上，胸口依旧剧烈起伏着，眼底的猩红渐渐褪去，只剩下一片沉寂的阴郁。客厅里一片狼藉，破碎的瓷器和散落的饭菜散发着油腻的气息，像极了他此刻混乱不堪的心情。

佣人小心翼翼地走上前，想要收拾残局，却被傅砚礼冷冷地瞪了一眼，只能连忙退了下去。他深吸一口气，缓缓站直身体，走到沙发旁坐下，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手机边缘，脑海里却不受控制地飘回了多年前的那个暑假。

那时候他还没搬去现在的大房子，妈妈也没和爸爸离婚，家里不算富有，父亲的脾气却已初见暴躁，母亲常常暗自垂泪，那段日子里，唯有暑假去乡下外婆家，才能让他暂时逃离家里的压抑。就是在那里，他遇见了江寻，也遇见了江念舒。

两个年纪相仿的男孩，很快就成了最好的朋友，一起在田埂上追蝴蝶，一起在老槐树下分享偷偷摘来的桑葚，一起在河边摸鱼。而江念舒，就像温柔的大姐姐，总跟在他们身后，怕他们摔着、碰着。她知道傅砚礼在城里过得不开心，从不会追问，只会把家里最好吃的糖分给他和江寻，会在他因为看到爸爸和妈妈争吵时，感到害怕和无能为力时缩在角落难过时，递上干净的手帕，轻声安慰他“别难过，以后常来，我和阿寻都陪你”。

他还记得，江寻说起姐姐时，眼里满是骄傲与依赖；而江念舒看着他和江寻打闹时，眼底的笑意温柔得能淌出水来。那是他童年里最珍贵的时光，江寻的鲜活、江念舒的温柔，是他灰暗生活里唯二的光，是刻在心底、无人能替代的温暖。

可后来，暑假即将结束，他回了城里，没过多久，就在妈妈和外婆打电话的时候，听说了江念舒出事的消息——为了救溺水的江寻，被湍急的河水卷走了。那时候他还偷偷哭了一场，想去找江寻，想抱抱那个失去姐姐的男孩，却被爸爸以“耽误学习”为由拦住了。再后来，他家条件越来越好，爸爸的脾气也越来越暴躁，妈妈最终还是选择了离婚，搬去了国外。而他和江寻，也渐渐断了联系，直到高中，才又在同一个学校重逢。

只是重逢后的江寻，变了。他不再是那个会和他一起疯闹的男孩，而是成了所有人眼中的“温柔班长”，对每个人都很好，却唯独对他，带着一种刻意的疏离。他不甘心，他想要找回小时候的那份友谊，想要江寻的目光重新只落在他身上——那是属于他们两个人，还有江念舒的、独一无二的联结。可无论他怎么做，江寻都像看不见他一样，把那段温暖的过往，彻底藏进了心底最深处。

直到某天，他看到江寻对沈禾那么温柔，看到沈禾对江寻感激涕零的模样，积压在心底多年的嫉妒、不甘与失落，终于彻底爆发。他猛地攥紧手机，指节泛白，眼底闪过一丝狠戾——他早就知道江寻的软肋在哪里，那个用生命换来他平安，曾给过他无数温暖，却也让江寻背负了一生自责的姐姐江念舒，就是江寻最不敢触碰的伤疤，也是他们之间最后的羁绊。

这么多年，他一直把这个秘密、把那段温暖的回忆藏在心底，从未想过要用来伤害江寻。可现在，江寻的眼里只有别人，再也没有他的位置，连带着属于他们三人的过往，也被江寻彻底遗忘。他只有毁掉江寻的完美，让江寻露出脆弱的一面，江寻才会重新注意到他，才会记起曾经的温暖。

傅砚礼靠在沙发上，看着窗外漆黑的夜空，嘴角勾起一抹扭曲的笑意。他仿佛已经看到了江寻身败名裂、崩溃绝望的模样，看到了江寻的目光重新落在他身上的场景。

“江寻，别怪我，”他低声说道，语气里带着一丝病态的偏执，“是你先忽视我的，是你先把我们的过去、把念舒姐的温柔都抛开的。这一次，我一定要让你重新注意到我，哪怕是用最残忍的方式。”

接下来，他要做的，就是将江念舒的事，以最不堪的方式，公之于众。他要让所有人都知道，江寻今天所拥有的一切，都是用他姐姐江念舒的生命换来的，都是建立在他的自责之上。他要让江寻在所有人面前，彻底撕下那副完美的面具，重新回到那个只会依赖他、只看得见他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