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兜兜又转转晚风终是吹散落霞”
“她跳楼了?”
“好像是吧,闹出的动静挺大的。”
“怎么回事?那孩子好端端的为什么要跳楼啊?”
“哪里好了?听说当时她有个朋友叫什么来着?林什么,哎呀反正这么个人在天台劝她,可能说什么话刺激到她了呗,然后她父母上去劝没赶上,她就那时候跳的。
你说她这朋友,瞎凑活什么劲儿呢!”
“你这么一说还真是,劝这方面不还得父母好使?就一个朋友能劝出啥来啊,最后下来了还好,结果直接刺激跳楼了。”
“我还听说,跳楼那孩子是转学过来的,她在之前那个学校成绩可好了,家里父母一个大老板,一个教授,结果到这就跳楼了。”
“那肯定就是她那朋友带的呗!你说现在这孩子都不学好,净整这些没用的事儿,唉,可惜跳楼那孩子了。”
两个挎着包的老奶奶站在苹果筐前面挑着苹果,比比划划聊的热火朝天。
看着聊的挺专注,但就这么一会功夫,她们的苹果就已经挑好了,一边往收银台走,一边继续这个话题。
林阔收回目光,心里复杂的很。
她们聊天的声音不算小,内容也被林阔听了个七七八八,虽说八卦打听的挺全,但除了跳楼这事儿,其余的都只对了一半,基本上都是谣言。
她强撑着听完,本来好不容易要忘记的事,结果还是想起来了。
她就是那个阿姨口中的“混子”,林阔。
正在旁边挑西瓜的大爷推了推她,满脸疑惑的问:“小姑娘,这苹果有问题吗?我在这看你握着这个苹果半天了。”
说完示意了一下正在整理水果的工作人员,“有问题可以找那边的工作人员。”
林阔回过神来,忙道:“没事,这苹果挺好的,”她看了下手表,把手里的苹果放进购物袋,勉强笑笑,“谢谢您,我先走了。”
大爷看了她一眼,也没说什么,接着去打量另一个西瓜了。
医院充满了消毒水的味道,闻多了有点头疼。
林阔站在病房门口深吸一口气,敲响了门。
“谁?”
病房里传来一个微弱又茫然的女声。
林阔抿了抿嘴:“能先让我进去吗?我送个东西就走。”
病房里可能只有病人在,而且这个病人好像也没听出这是谁的声音,只得先让她自己开门进来:“进来吧。”
林阔转开门把手,却不敢抬头。
她把手里的东西放在病房的柜子上就要走,但这个病人没给她机会:“你是谁?”
林阔不得已转回了身,在看向对方的瞬间,身体不受控制的抖了抖。
躺在病房里的是一个中年女人,双眼通红,看样子是刚哭过不久,一脸疲态。
她仔细打量了一下林阔,但显然是没认出来,想了一会才问:“你是杜梦然的同学吗?”
林阔紧攥着手不可置信:“同学?”
这个中年女人明显也愣了一下:“不是吗?难道是老师?”她又打量了一下林阔,不太相信的等着她回答。
林阔一咬牙,迅速调整好状态:“对的张阿姨,我是杜梦然的同班同学,今天来是想看看您,”
说完转身示意了一下身后,“还带了些水果,希望您不要嫌弃。”
张阿姨的目光落到了后面的柜子上,才知道刚才她放下的是水果。
林阔紧张的眨了眨眼,指甲深深的扎进了掌心。
“阿姨不嫌弃,你有心了。”她对林阔温和的笑了笑。
林阔却愣住了。
她不明白,她的性情为什么会变化这么大。
明明以前从没笑过。
“嗡——嗡——”手机铃声在一旁响起,林阔回过神,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手机。
张阿姨却已经按了接听键。
“你好?你是哪位?这个我知道,你说你是?我知道了,你什么时候回来?明天吗,先见一面再说吧……”
林阔默默的退了出去,她打算走了。
但在这之前,林阔想确定一下自己的猜测。
“你好阿姨,我是来探望张欲言的,请问她是因为什么而住院的啊?”
前台护士并不想透露,只说了句:“不好意思,这里只能查到病人的病房。”
林阔叹了口气,正打算出去,却听旁边一个坐着的老奶奶叫住了她:“你是来探望张欲言的?”
林阔见她的语气充满质疑,于是点了点头,等待她的下文。
老奶奶一脸叹息:“你就跟我说实话吧,你要说你是探望别人的我都信,但偏偏是张欲言,绝对不可能会有人来探望她的。”
林阔讶异的问:“为什么这么说?”
老奶奶带着有点炫耀的意味说:“我打听到一个消息,说这个张欲言有个女儿,被她学校的死对头给刺激跳楼了,当时得知她女儿要跳楼的时候,张欲言她丈夫还在公司开会,所以学校只能通知她,结果她刚到天台,她女儿就跳了。她自己当场就晕过去了。等她醒来后,除了基本常识,其余的都不记得了。”她朝楼上努努嘴,“这不现在就在这儿呢么。”
老奶奶稍稍停顿了下,接着话锋一转:“是不是觉得她可怜?哎,千万别这么想啊。”
林阔默默的听她说,想继续听下去,但她又受不了一天两次有人刺激她,而且还是关于杜梦然的。
关于她跳楼的那天。
老奶奶没注意到林阔的神情,继续说着:“因为这个张欲言啊,简直不是人。你听说过她逼校长换老师的事儿吗,还有她对公司下属的态度,就跟谁欠了她多少钱似的。
“谁都多多少少对她有点意见,更别提现在她没有管理公司的能力,所以根本就不会有人来探望她。”
老奶奶说完了,见对方没有说话的意思,就以为她被这个八卦震惊到了,于是转头把医生喊了过来,打算拔针。
林阔没注意到老奶奶的情况,她心里乱乱的,几乎有点上不来气。
因为她提的每一件事,都是回忆。
属于她们的回忆。
不被别人扭曲的,改变的回忆。
更是因为杜梦然。
这件事的过程和结尾别人是怎么知道的她不清楚,但她能确定的是,杜梦然不是被死对头害死的,也不是被“混子”林阔害死的。
她是被林阔害死的。
是林阔。
不是谣言中的林阔。
老奶奶见她愣住不动,自感没趣的打算走开,却在望向大门口时惊喜尖叫:“李老太婆子,咦,老赵也来了?不容易啊哈哈哈!”
正在朝这边走的两个老太太也发现了她,走在前面的老太太小跑两步到她面前,开玩笑的说:“咋不能来呢,我都把老赵叫来了,她多懒你也不是不知道。”
随后过来的那个老太太边把手里的水果递过去边笑呵呵的说:“怎么这么说呢,我当然得过来,不然都枉费咱们好几年的友谊了。”
三个人在这里欢声笑语的互相打着趣,林阔定睛一看,才发现后来的这两个老太太是先前在超市挑苹果的那两位。
林阔苦涩的笑笑,怪不得消息都这么灵通呢。
她出了医院门口,望着面前广阔的天空和嘈杂的人群。
她在想,如果自己和杜梦然的情谊,是友情就好了。
是友情就好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