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过去…
第二天清晨,雨林依旧在下雨。虚荣醒了。她看到军阀靠在门边,似乎整夜都保持着警觉。
军阀睡得好吗?
军阀问。
虚荣点点头,这是她数月来第一次睡得如此安稳。
军阀我煮了粥。
军阀指了指桌上的小锅。
军阀吃完后,我送你出雨林。
虚荣的表情突然变得紧张。
虚荣不,我不能回去。
军阀你不能永远待在这里。
军阀平静地说。
军阀雨林不是避难所,它会消耗掉你最后的力气。
虚荣低下头,她知道军帽是对的,但一想到回到那个世界,她就感到心里一阵抽搐。
军阀听着,
军阀我不是要你立刻回到之前的生活。我可以帮你联系一些人,找一处暂时的容身之所。
虚荣……
虚荣沉默了很久,最后轻声问。
虚荣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军阀站起身,打开木屋的门,晨光倾泻而入。
军阀职责所在。
军阀也许区别没有想象中那么大。
军阀伸出手。
军阀信任我一次,好吗?
虚荣看着那只手,又看了看门外的雨林……
她深吸一口气,终于伸出手,放在了军阀的手掌中。
虚荣走吧
军阀一步一步来,总会看到出口的。
虚荣点点头,随着军阀走出木屋。前方道路漫长,但至少,她不再是一个人行走。。。
正片开始一一一
军帽在木屋门口蹲下身子。
军阀上来。路滑,你脚不方便,我背你出去。
虚荣可是……你很累了吧?而且这路……
军阀不碍事。快点,趁现在雨小点,路还好走些。
虚荣抿了抿嘴,最终还是伸出手,趴到了军阀的背上。军阀的把虚荣托了起来,调整了一下姿势,让她趴得更稳当,然后抓起靠在门边的一根粗树枝当手杖,迈步走进了雨中。
军阀抓紧了。
虚荣的脸颊几乎能碰到军阀的脸,她有些不好意思,手轻轻地环着军阀的肩膀,不敢真的用力。
走了一小段路,虚荣忍不住小声问。
虚荣那个……我很重吧?
军阀还行。
虚荣……
沉默了一会儿,虚荣又开口说道。
虚荣还要走多久才能出去?
军阀照这个速度,一个多小时。
军帽微微侧头。
军阀累了就趴着歇会儿。
虚荣我不累。
虚荣连忙说。其实她浑身都疼,脚踝更是肿痛难忍,但被军阀这样背着,所有的重量都由他承担,她心里充满了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感激?,羞愧?,还是一丝……莫名的安心?
虚荣倒是你,背着我走这么难走的路……
军阀习惯了。
军阀训练的时候,负重比这重得多。
虚荣你……你多大了?
虚荣忍不住问出了心里的疑惑。
军阀二十。你呢?
虚荣也二十,
虚荣轻声说。没想到他们居然同龄。可看看自己现在的狼狈,再看看军阀……差距太大了。
军阀嗯。
军阀应了一声,没再说话。
树林里很静,这种寂静让虚荣有点不自在,她总想找点话说。
虚荣你当警察多久了?
军阀一年。
军阀顿了顿。
军阀像你这样跑进雨林的,比较少。
虚荣有些不好意思。
虚荣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傻很冲动?给你们添麻烦了?
军阀……
军阀沉默了几秒,才开口说道。
军阀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难处。选择逃离,不一定就是傻。只是方法可能不太对。
虚荣那……什么方法才对?
虚荣追问。
军阀不知道。
军阀我也还在找。但活着,总有办法。
军阀的话让虚荣愣了一下。虚荣以为他会说些大道理,比如“要坚强面对”或者“遵守规则”之类的话。
又走了一段,雨似乎又大了一点。军阀把她往上托了托,尽量用自己的身体帮虚荣挡住一些斜吹过来的雨丝。
虚荣那个……要不我们休息一下?你喘口气。
军阀不用。快到了。
军阀拒绝了,脚步没停。
军阀这雨一时半会儿停不了,得尽快出去。
虚荣哦。
虚荣我感觉自己活得像过了大半辈子那么累。
军阀雨林里容易让人胡思乱想。
虚荣不是胡思乱想!
虚荣反驳,有点委屈。
虚荣那些事情是真实存在。你没经历过,你不懂那种压力!…
军帽沉默了一下。
军阀不完全懂。
虚荣忽然想起他昨天警惕的样子,还有他说追踪目标的事。
虚荣你之前说的,那个要逃离规则的人,抓到了吗?
军阀不算抓到。
虚荣什么意思?
军阀我找到了他。但他不需要被带回警局。
军阀他选择了更彻底的方式逃离。我发现了他的,遗物。
虚荣心里一紧。
虚荣死了?
军阀嗯。在这片雨林里,迷失方向,或者被规则抛弃,结局往往就是这样。
虚荣所以你看到我……
虚荣是怕我也变成那样?
军阀至少,不能眼睁睁看着。
军阀活着才有改变的可能。死了,就真的只是规则档案里的一个冰冷符号了。
虚荣沉默了。她突然意识到,这个年轻警察的“职责所在”,或许并不像她想的那么刻板和冰冷。
地势逐渐升高,树木也变得没那么密集了,隐约能看到远处天空灰亮了一些,不像树林里那么阴暗。
虚荣快出去了?
虚荣看着逐渐开阔的视野,心情有些复杂。逃离了这片差点要了她命的雨林,但外面等待她的又是什么呢?
军阀嗯,再走二十来分钟,就能看到公路了。
军阀出去后,你有什么打算?
虚荣茫然地摇摇头,想起她看不到,才低声说。
虚荣不知道……我没地方可去。
家?她那个充满压力和期待的家,她暂时不想回去。朋友?那些带着面具的关系,她感到疲惫。工作?更是让她窒息的存在。
军帽沉默地走了一会儿,直到能隐约看到前方马路模糊的轮廓时,他才再次开口
军阀如果你暂时没想好去处……可以先住我那里。
军阀虚荣愣住了,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虚荣……什么?
军帽的脚步没停。
军阀我住单位分配的宿舍,就我一个人。有个空房间。你可以暂时住下,等你想清楚了再说。
这个提议完全出乎虚荣的意料。她趴在他背上,看着他的脸好像……有点红?是因为走路发热,还是……?
虚荣这……这怎么行?太麻烦你了!我们才刚认识,而且你是警察,我……
虚荣语无伦次。不接受一个陌生男人的帮助?还是住到他家里去?
军阀只是提供一个选择。
军阀宿舍楼有门禁,也很安全。比你一个人在外面漫无目的要好。当然,决定权在你。
他说完,就不再吭声。
光线越来越亮,甚至能看到偶尔有车辆从远处的公路上飞速驶过。
虚荣的心乱糟糟的。他的话有道理,她累,脚还受伤,能去哪里呢?露宿街头吗?可是,住到一个陌生男人家里……尽管他是警察,尽管他救了她……
终于,他们彻底走出了雨林,踏上了坚硬的马路边缘。军帽轻轻把她放在路边一块稍微干燥点的石头上,自己则站直身体,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肩膀和手臂。他的后背湿了一大片,不知道是雨水还是汗水。
虚荣坐在石头上,看着眼前宽阔但空旷的公路,又回头看了看刚刚走出来的、依旧显得阴森的雨林…
一辆巡逻的警车缓缓停在他们面前,车窗摇下,一个年纪稍大的警察探出头,惊讶地看着军阀。
凛军阀?你小子怎么在这儿?还这么狼狈?这位是……?
军阀凛哥。
军阀朝同事点了点头。
军阀任务途中遇到的求助者,迷路了,脚受伤。我送她出来。
凛哦?
凛打量了一下浑身湿透的虚荣,又看看军阀,
凛那现在呢?送医院还是送派出所登记一下?
军阀看了一眼虚荣,才对凛说。
军阀不用那么麻烦,我先带她回宿舍安顿一下,处理下伤口。后续如果需要协助,我再联系你。
凛脸上露出一丝略带调侃的笑容。
凛行啊你,军阀,学会照顾人了。那好,你们怎么回去?我捎你们一段?
军阀不用了凛哥,你还要巡逻吧。我叫个车就行
凛成,那你自己把握。有事说话。
凛也没坚持,挥挥手,开车走了。
等警车走远,虚荣才小声问。
虚荣这样真的可以吗?不会违反你们的规定吗?
军阀不会。处理公民求助是职责之一。
军帽拿出手机。
军阀我叫车
等车的时候,两人的气氛有点微妙的尴尬。雨基本停了,但天还是阴的。虚荣抱着手臂,感觉有点冷。
军帽看了她一眼,默默地把自己的外套脱了下来,递给她。(总比没有好。)
军阀穿上吧,别着凉。
虚荣看着那件深蓝色的外套,犹豫了一下,还是接过来披上了。
虚荣谢谢
虚荣把衣服裹紧了些。
车来了,是一辆普通的出租车。军帽先扶虚荣坐进后座,然后自己才坐进去,对司机报了一个地址。
车子驶离雨林区域,窗外的景象逐渐变得现代化起来。虚荣看着窗外飞逝的房屋和行人,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仅仅一天多的时间,她却觉得好像过了很久。
军帽的宿舍离雨林入口确实不远,开车十多分钟就到了。那是一个看起来有些年头的院子,里面有几栋九十层高的楼房,门口有岗亭,但军帽出示了证件后,车子就直接开了进去。
军阀住在其中一栋楼的三楼。他扶着虚荣,慢慢走上楼梯。楼道里很干净,但有点暗。
打开门,是一个客厅,浅色的地砖,一套旧的沙发,一张茶几,一台电视机,阳台上晾着几件警服。
军阀地方小,随便坐。
军阀关上门,从鞋柜里拿出一双新的拖鞋,放在虚荣脚边,
军阀新的,没穿过。
虚荣换上拖鞋,小心翼翼地走到沙发边坐下,好奇地打量着这个空间。这里和雨林中的那个小木屋一样简洁,但多了些生活气息。
军阀把湿透的外套挂起来,然后走进厨房,很快端了一杯温水出来,递给虚荣。
军阀喝点水。我去给你找点药,你的脚需要处理一下。
军阀走进一个房间,过了一会儿拿着一个小药箱出来,蹲在虚荣面前。
军阀脚给我看看。
虚荣有些不好意思地把受伤的脚踝伸过去。脚踝肿得老大,皮肤又青又紫。
军帽皱了皱眉,手法却熟练地倒了些药酒在掌心搓热,然后握住她的脚踝,开始用力揉按。
虚荣嘶…
军阀忍一下,淤血要揉开才好得快。
军阀很快就不那么疼了。
过了一会儿,刺痛感渐渐散去
虚荣你还会这个?
军阀嗯,训练时常受伤,自己处理惯了。
处理好脚伤,军帽站起身,
军阀你去洗个热水澡吧,能舒服点。浴室在那边。
他指了一个方向。
军阀有热水。我去找找看有没有你能穿的衣服。
虚荣点点头。她确实浑身难受。她扶着墙,慢慢挪到浴室。
她刚脱掉湿衣服,军阀就在外面敲门,递进来一套叠好的干净衣物。
军阀衣服和裤子可能有点大,你将就一下。
虚荣谢谢。
(过了一会~)
虚荣洗了个热水澡,换上干净的衣服,感觉整个人都活过来了。她用毛巾擦着湿漉漉的头发,走出浴室,看到军阀也已经快速冲了个澡,换上了一套干净的家服,让他看起来比穿制服时年轻随和了不少,确实像个二十岁的娃。他正在厨房里忙着什么,锅里,一股食物的香气飘了出来。
军阀洗好了?
军阀回头看着虚荣
军阀饭快好了。吃点?
虚荣走到厨房门口,看着他关火,盛粥。只是简单的白米粥,但他切了些细碎的青菜叶子撒进去,旁边还放着一碟榨菜和几个馒头。
军阀我平时吃得简单。
军阀你先吃,我再去拌个黄瓜。
虚荣不用麻烦了,这就很好了。
虚荣连忙说。她喝下粥。
吃完饭,虚荣抢着要洗碗,军阀也没多推辞,只是站在厨房门口看着她。
收拾完后,天已经快黑了。虚荣站在客厅中央,看着这个陌生的空间,又看看军阀,再次感到一丝无措。
虚荣那个……我晚上……
军帽指了指客厅旁边的一个小房间。
军阀书房里有张折叠沙发床,我铺一下,你睡我房间。我睡书房。
军阀门可以锁
最后那句话让虚荣的脸微微一红,虚荣连忙摆手。
虚荣不用锁,我相信你。
军帽看了她一眼,没说什么,转身去书房铺床了。
晚上,虚荣躺在干净舒适的床上,她听着窗外的城市噪音,感觉像在做梦。这几天经历了太多,从雨林的无助到此刻的安宁,巨大的反差让她一时无法入睡。
她听到外面客厅有轻微的脚步声,是军阀。他好像也没睡。
过了一会儿,她听到军阀走到她门口,停留了片刻,然后又轻轻走开了。
虚荣心里那点最后的不安也消失了。她翻了个身,渐渐的睡着了。这是她很长一段时间以来,第一次感到如此安全,如此…有希望(?)。而这一切,都源于那个代号“军阀”的年轻警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