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练剑坪被暖阳照得明亮，林余烬站在坪中央，青绿色的衣袂随风轻扬。他看着萧逐光演练晨间所学的流云剑法，眉头微不可察地蹙起。
“停。”林余烬抬手，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萧师弟，你的第三式转腕太过随意，流云剑法重在意随剑走，而非剑随意走。”
萧逐光收剑而立，额上沁着细密的汗珠，脸上却挂着满不在乎的笑：“林师兄，我觉得这样出剑更顺手些，威力也不差啊。”
“剑法创立自有其理。”林余烬走近，亲自示范，“你看，这一转若是按照标准，可防住左侧来袭；若按你的变招，虽攻势稍强，却空门大开。”
他的动作精准优美，如行云流水。萧逐光不得不承认，这标准剑招确实更为周全。
“好吧好吧，听师兄的。”萧逐光耸耸肩，重新演练起来。
林余烬站在一旁观看，脸上挂着惯常的微笑，眼神却锐利如鹰，不放过任何一个细微的差错。萧逐光这次认真了许多，一招一式都尽力模仿林余烬的标准。
一个时辰后，林余烬终于轻轻点头：“今日就到这里吧。稍后丹阳长老的‘灵气运转概要’课，莫要迟到。”
萧逐光收剑入鞘，笑嘻嘻地问：“林师兄也去听课吗？”
“自然。”林余烬转身，声音平静，“我是课代表，负责记录考勤。”
去往讲堂的路上，萧逐光故意落后半步，观察着林余烬的背影。那人行走时脊背挺直，步伐稳健，连迈步的距离都仿佛经过丈量，严谨得不像个少年人。
讲堂内已坐了不少弟子。林余烬径直走向前排右侧的固定位置，从行囊中取出笔墨纸砚，整齐摆放在案几上。
萧逐光本想凑过去坐在他旁边，却被两个坐在后排的弟子招手叫住。
“新来的？坐这儿吧。”一个长发半扎、发间系着淡紫色发绳的少年笑着招呼他，手中把玩着一支玉笛。
他旁边坐着另一位少年，长发整齐盘于脑后，系着同色发绳，正专注地看着手中的书卷，闻声抬起头，向萧逐光微微颔首。
萧逐光好奇地走过去坐下：“你们好，我是萧逐光。”
“许星眠，”把玩玉笛的少年笑道，指了指身旁的同伴，“他是温知予。听说你就是那个让玄清长老亲自去请的萧家少爷？”
萧逐光挑眉：“消息传得这么快？”
温知予合上书，温和地笑了笑：“仙雾门不大，新鲜事传得自然快。何况林师兄亲自接引的人，总是引人注目的。”
萧逐光注意到他们发间相同的淡紫色发绳，好奇地问：“你们是兄弟？”
许星眠噗嗤一笑：“差不多吧，从小一起长大的。本来两家还定过娃娃亲，结果出生后发现都是男的，只好作罢。”
温知予轻咳一声，耳根微红：“陈年旧事，提它作甚。”
许星眠不以为意，转向萧逐光，压低声音：“听说你上午和林师兄练剑了？感觉如何？”
萧逐光眨眨眼：“林师兄教得很认真，就是太过一板一眼了。”
温知予和许星眠交换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萧兄，”温知予声音温和，却带着少有的严肃，“看在同为新人份上，奉劝你一句，莫要招惹林师兄。”
萧逐光不解：“招惹？我只是觉得他太过严肃，想让他放松些罢了。”
许星眠摇摇头，手中的玉笛轻轻转动：“你不是第一个这么想的人。去年有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弟子，故意在林师兄练剑时捣乱，想看看他生气的样子。”
“后来呢？”萧逐光好奇地问。
“后来那弟子在接下来的三个月里，被林师兄以‘指导剑法’为名，每天练到爬不回宿舍。”温知予接话，眼中闪过一丝同情，“林师兄从不说重话，始终面带微笑，但那种近乎残酷的严格，让人毫无怨言可诉——毕竟，他是真的在‘指导’你。”
许星眠补充道：“最重要的是，从那以后，那弟子在门内处处受制，修行资源减半，宗门任务总是最难最累的。因为所有人都知道，他得罪了林师兄。”
萧逐光惊讶地看向前排那个挺直的背影：“林师兄会做这种事？”
“不是林师兄做的。”温知予轻轻摇头，“是那些崇敬他的人自发排挤那个弟子。林余烬在仙雾门的声望，远超你的想象。”
许星眠凑近些，声音压得更低：“据说林师兄的大哥曾是仙雾门最杰出的弟子，三年前在仙界大战中失踪。自那以后，林师兄就变得...格外严格自律。门中长老都对他寄予厚望，弟子们也都敬他畏他。”
萧逐光若有所思地望向林余烬的背影。这时丹阳长老步入讲堂，众人纷纷肃静。林余烬起身，向长老行礼后开始点名，声音清朗平稳。
课程开始后，萧逐光有些心不在焉。他时不时看向前排的林余烬，那人始终坐姿端正，专注听讲，笔下记录不停。
课间休息时，林余烬起身整理笔记，目光不经意间扫过后排。萧逐光立刻扬起一个灿烂的笑容，林余烬微微颔首回应，笑容依旧完美得体，随即转身与身旁的弟子交谈。
“看吧，”许星眠用玉笛轻轻碰了碰萧逐光的肩膀，“我劝你别白费力气。林师兄就像那镜湖之水，表面平静，底下却深不可测。招惹他的人都讨不了好。”
温知予也轻声道：“仙雾门有仙雾门的规矩，林师兄有林师兄的处世之道。我们这些新人，还是安心修行为好。”
萧逐光没有回答，只是盯着林余烬的背影，眼中闪烁着不服输的光芒。
课程结束后，弟子们陆续离开讲堂。萧逐光故意磨蹭到最后，当林余烬整理好笔记准备离开时，他快步跟上。
“林师兄，今天的指导多谢了。”萧逐光笑道，“明日午后再请教可好？”
林余烬脚步不停，声音平和：“若你有心求学，自然可以。”
“那说定了！”萧逐光笑容更盛，“不过我练剑时喜欢随心所欲，可能又会创新些招数，师兄莫怪。”
林余烬终于停下脚步，转头看向他，眼中的笑意深了些：“创新是好事，但基础不牢，创新便是无根之木。若你明日再随意改动剑招...”
他顿了顿，笑容依旧温和：“我会好好‘指导’你的，直到你掌握标准为止。”
那一瞬间，萧逐光仿佛看到了温许二人所说的那个表面温和、实则严厉的林余烬。但他非但没有退缩，反而感到一阵兴奋。
“那就多谢师兄了。”萧逐光笑嘻嘻地拱手，目送林余烬离去。
许星眠和温知予从后面走上来，一左一右拍了拍他的肩膀。
“祝你好运。”许星眠语气带着几分幸灾乐祸。
“我们会记得给你送伤药的。”温知予温和地补充。
萧逐光却只是笑着，眼中闪着挑战的光芒。他越来越期待明天的练剑了。这位完美无缺的林师兄，究竟藏着怎样的真面目？他迫不及待想要一探究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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