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艺术节小镇回来，洛维安感觉自己有点不对劲。
他会不自觉地想起江星野在小镇石板路上替他挡开拥挤人群的手臂，想起他在某个小众画廊前驻足，侧头问他“这幅怎么样？”时专注的侧脸，甚至想起他因为不喜欢吃当地某种特色小吃而微微蹙眉，却又在他看过去时迅速恢复平静的细微表情。
太敬业了，洛维安，你真是太敬业了！他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脸颊，试图把那个无处不在的身影从脑海里赶出去。一定是那十万月薪让他产生了斯德哥尔摩综合征！
而江星野那边，似乎也微妙地调整了“工作”频率。不再是纯粹的商业酒会，偶尔会是一些更私人的场合。
比如，被叫去陪他和几个看起来是发小的朋友打网球。
洛维安运动神经一般，握着球拍站在场边有点无措。江星野那几个朋友，个个气场不凡，看他的眼神带着毫不掩饰的好奇和打量。
“星野，不介绍一下？”一个穿着骚包粉色球衣的男人吹了声口哨，眼神在洛维安和江星野之间逡巡。
江星野正活动着手腕，闻言走到洛维安身边，很自然地拿过他手里的球拍，掂了掂，又塞回他手里，然后才对朋友们说：“洛维安。”顿了顿，补充了一句，“我男朋友。”
语气平淡得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
洛维安：“！！！” 虽然知道是演戏，但在朋友面前也这么直接吗？他感觉自己的脸颊有点发烫，只能努力维持着“乖巧羞涩”的人设，对着那几个明显憋着笑的男人点了点头。
“哟，真的假的？铁树开花了？”另一个看起来稳重些的男人笑着调侃。
江星野没理会他们的起哄，只是低头对洛维安说：“随便打，不用有压力。”然后便走向场地另一边。
那场球赛，洛维安打得稀烂，但江星野似乎心情不错，偶尔会指导他一下姿势，在他打出个好球时，甚至会几不可察地勾一下嘴角。他的朋友们也很有分寸，玩笑适可而止，气氛意外地融洽。
打完球一起吃晚饭，席间他们聊着洛维安不太懂的商业项目和过往趣事，但总会时不时把话题引到他身上，问一些关于学业、兴趣的轻松问题，不至于让他感到被冷落。
洛维安慢慢放松下来。他发现，褪去“星野集团太子爷”的光环，江星野在朋友面前，似乎也更……像个人了。会毒舌地吐槽朋友，会被朋友调侃到无奈，虽然依旧话不多，但周身那种冰冷的距离感淡化了不少。
回去的车上，洛维安看着窗外飞逝的夜景，忍不住问：“在你朋友面前……也需要演得这么逼真吗？”
江星野正闭目养神，闻言睁开眼，侧头看他：“你觉得是演戏？”
他的眼神在昏暗的车厢里显得格外深邃，洛维安的心跳漏了一拍，强自镇定：“难道不是吗？合约精神，我懂的。”
江星野看了他几秒，忽然倾身过来。男性强烈的气息瞬间笼罩了洛维安，他吓得往后一缩，脊背紧紧贴住车门。
“你……你干嘛？”
江星野伸手，越过他，只是拉过了他旁边的安全带，“咔哒”一声扣好。然后退回原位，语气带着一丝戏谑：“安全带没系。洛同学，你的敬业，似乎还差点火候。”
洛维安：“……” 他感觉自己的脸一定红透了！混蛋！绝对是故意的！
看着他气鼓鼓又不敢发作的样子，江星野眼底的笑意加深，重新闭上眼睛，不再说话。
经过这次，洛维安更加困惑了。江星野的举动，时而公事公办，时而又暧昧得超出合约范围，这模糊的边界让他心慌意乱。
与此同时，关于江星野身边有了个“小男友”的传闻，也在小范围内悄然流传。偶尔洛维安去星野集团等江星野下班（也是“工作”内容之一，为了营造“恩爱”形象），能感觉到来自各方隐晦的打量目光。有好奇，有羡慕，当然，也有不屑。
这天，他在一楼休息区等着，一个穿着职业套装、妆容精致的女人径直走到他面前，目光带着审视。
“你就是洛维安？”
洛维安抬起头，认出这是星野集团某位高管的女儿，似乎也对江星野有意思，之前酒会上见过一次。
“是我，你好。”
女人在他对面坐下，姿态优雅，语气却带着一丝居高临下：“听说你是美院的？和星野哥……是怎么认识的？”
洛维安按照之前和江星野“对过剧本”的官方说法，含糊地说是通过朋友介绍，一见如故。
女人显然不信，笑了笑：“星野哥身边向来不缺人，尤其是……像你这样年轻漂亮的男孩子。我劝你，别太认真，有些关系，过去了就过去了。”
这话里的暗示意味很明显。洛维安心里有些不舒服，但面上还是维持着平静：“谢谢提醒，我和星野的事情，我们自己清楚。”
就在这时，江星野从电梯里走了出来，一眼就看到了休息区的两人。他眉头微蹙，大步走了过来。
“等很久了？”他直接走到洛维安身边，手很自然地搭上他的肩膀，目光却看向那个女人，语气疏离，“李经理，有事？”
那女人瞬间变脸，笑容有些勉强：“没事，刚好碰到洛先生，聊了几句。”
“嗯。”江星野淡淡应了一声，不再看她，低头对洛维安说，“走吧，带你去吃那家你上次说想试试的日料。”
他揽着洛维安，径直离开，全程没再给那个女人一个眼神。
坐在日料店的包厢里，洛维安看着对面神色如常给他布菜的江星野，忍不住问：“那个李小姐……好像对你有意思。”
江星野头也没抬：“嗯。”
“她让我别太认真。”洛维安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说这个，像是在试探什么。
江星野动作一顿，抬起头，黑眸直视着他：“那你呢？你认真了吗？”
洛维安的心脏猛地一跳，几乎要脱口而出“这只是工作”，但对上江星野那双仿佛能看透人心的眼睛，话到了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看着他语塞的样子，江星野似乎并不打算逼问，只是将一片鲜嫩的刺身夹到他碗里，语气听不出情绪：“合约期间，你只需要对我‘认真’就行。其他的，不用理会。”
又是合约！
洛维安低下头，默默吃着东西，心里却像是打翻了五味瓶。他越来越分不清，自己此刻的失落，到底是因为“敬业”，还是因为……别的。
他开始害怕，害怕三个月到期的那一天。
而江星野看着他低垂的睫毛，微微颤抖的样子，眼神深处，掠过一丝计划得逞的满意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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