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次实验涉及到一些略有腐蚀性的试剂。宋年操作时格外小心,但就在他准备将稀释后的酸液倒入指定容器时,旁边一个同学不小心碰了一下桌子。宋年手一抖,几滴酸液溅了出来,眼看就要落到他的手背上!
电光火石之间,一只骨节分明的手猛地伸过来,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用力向旁边一带,险险避开了溅落的酸液。试剂滴落在实验台上,发出轻微的“滋啦”声。
宋年惊魂未定,抬头看去,只见白止观紧抿着唇,抓着他手腕的手指用力到有些发白,眼神里是未来得及掩饰的紧张和后怕。
“谢……谢谢。”宋年下意识地道谢,声音有些发颤。手腕被握住的地方,皮肤相贴,传来灼热的温度,让他心跳失序。
白止观像是被烫到一样,猛地松开了手,迅速后退了一步,别开视线,语气恢复了平时的冷淡:“下次小心点。”
说完,他便转身回到了自己的实验台前,仿佛刚才那个迅疾如电的保护动作只是幻觉。
但宋年手腕上残留的触感和温度,以及空气中那一瞬间剧烈波动后又强行压制的四季秋海棠信息素,都明确地告诉他,不是幻觉。
实验课结束后,宋年磨磨蹭蹭地收拾东西,等到同学们都走得差不多了,他才鼓起勇气,走到正在清洗仪器的白止观身边。
“那个……刚才,真的谢谢你。”宋年声音不大,但足够清晰。
白止观冲洗试管的动作顿了顿,没有回头,只是“嗯”了一声。
气氛有些凝滞。宋年绞着手指,心里挣扎了半天,终于还是把憋了几天的话说了出来:“还有……聚餐那天晚上,我的话……说得有点过分。对不起。”
白止观关掉水龙头,转过身,湿漉漉的手指在实验服上擦了擦。他低头看着宋年,Omega微微低着头,露出一截白皙的后颈,耳尖泛着淡淡的粉色,像某种闹别扭后终于肯低头的小动物。
他沉默了几秒,就在宋年以为他不会回应,准备尴尬地离开时,听到他低沉的声音响起:“我没在意。”
宋年惊讶地抬起头。
白止观的目光与他对上,又很快移开,看向窗外:“那些起哄的,是挺烦的。”
这话……是在给他台阶下?
宋年心里莫名一松,一种难以言喻的雀跃悄悄冒头。他忍不住弯了弯嘴角,但立刻又绷住,故作严肃地说:“是啊,超级烦人!”
两人之间那种冰冻般的气氛,似乎因为这次意外和简短的道歉,悄然融化了一角。
从那天起,宋年和白止观的关系进入了一种微妙的新阶段。
他们不再像以前那样针锋相对、剑拔弩张,但也没有立刻变得亲密无间。而是一种……带着试探和暧昧的缓和。
上课时,宋年不再刻意躲避视线,偶尔会和白止观有短暂的眼神交流。当老师提出一个难题,两人几乎同时想出答案,目光在空中碰撞时,会闪过一丝心照不宣的默契,然后又各自迅速移开。
发作业时,宋年会把白止观的本子轻轻放在他桌角,而不是像以前那样随手一丢。白止观则会在他放下时,低声道一句“谢谢”,虽然声音很轻,但宋年每次都能听到。
有一次数学课,宋年忘记带草稿纸,正有些着急,旁边默默推过来一本崭新的笔记本。宋年愣了一下,转头看向白止观,对方却目不斜视地看着黑板,只有微红的耳根泄露了一丝不自然。宋年抿嘴偷笑,撕下一张纸,小声说:“下次还你。”
更暧昧的是一些不经意的肢体接触。
在拥挤的走廊擦肩而过时,手臂会轻轻相碰,带来一瞬间的电流感。
小组讨论围坐在一起时,膝盖可能会在桌下不经意地碰到,两人都会像触电般迅速弹开,然后假装无事发生,但泛红的耳廓却出卖了他们。
去图书馆查资料,可能会“偶遇”在同一排书架前。狭窄的空间里,紫丁香和四季秋海棠的气息无声交织,两人都假装专注地找书,但加速的心跳和微微发热的脸颊,只有自己知道。
宋年发现自己越来越在意形象了。每天出门前,会偷偷多照几下镜子,确保头发整齐,校服干净。他甚至开始留意白止观的喜好,比如发现对方似乎偏爱喝某种牌子的矿泉水,看书时习惯用特定的书签。
白止观的变化则更内敛。他会不动声色地帮宋年占一个自习的好位置,会在宋年被老师叫起来回答难题时,看似无意地在草稿纸上写下关键提示推过去,会在体育课自由活动时,状似随意地把球传到宋年最容易接到的位置。
这些细微的变化,或许当事人还在懵懂和别扭地否认,但旁观者却看得分明。
许池夏看着宋年有时对着窗外傻笑,有时又对着课本发呆的样子,心里了然,但体贴地没有点破,只是会在宋年第N次“偶然”提到白止观时,露出意味深长的微笑。
周牧则直接多了,勾着白止观的肩膀,贼兮兮地问:“白哥,最近心情不错啊?我看你跟那小辣椒……呃,宋年同学,相处得挺和谐?”
白止观面无表情地拍开他的手:“多事。”但嘴角那抹几乎看不见的弧度,却没能逃过周牧的眼睛。
这种暧昧不清、彼此试探的阶段,像初春的薄冰,脆弱又迷人。他们都小心翼翼地维持着平衡,既享受这种前所未有的靠近,又害怕打破现状后未知的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