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烛火在风中摇曳,我盯着案头那叠从兵部调来的账册。小桃方才带来的消息还在耳边回响:"娘娘,兵部新送来的账目里……有谢府的调兵令。"
我翻开最上面那本,墨迹未干,隐约能闻到一股熟悉的熏香。指尖抚过最后一页的印章,呼吸骤然一滞——六瓣梅花印记赫然在列。
"怎么会……"喉咙发紧,父亲教我的梅花记浮现在脑海。三瓣为信,四瓣为急,五瓣生死攸关,六瓣……灭门之祸。
窗外传来脚步声,谢清晏立在宫门外。他左眉上的箭疤在月光下若隐若现,那是小时候我用弹弓打的。记得当时他抱着我哄了整整一天,说这疤是他最珍贵的印记。
"婉儿。"他的声音透着疲惫,"你若动谢家,便是与整个朝堂为敌。"
我冷笑一声,将凤印重重盖在封口令上:"让他们看看,我苏婉儿不是棋子而是执棋人。"
他没有说话,只是站在那里。风雪落在他肩头,像是落了一层霜。我想起很多年前那个雪夜,他也是这样站在我家门口,等我爹答应让他进苏府读书。
"你查到什么了?"他忽然开口。
我拿起账册晃了晃:"谢家私调禁军,还有太后和谢家的合谋证据。"
"你打算怎么办?"
"京兆尹已经在路上了。"我看着他,"谢大人还不知道,自己要被灭门了。"
他眼神微变,往前迈了一步。宫门外的禁军统领按剑而立,气氛瞬间紧张起来。
"婉儿,"他声音低哑,"你若真动手,便是与整个朝堂为敌。"
"那又如何?"我站起身,走到窗前,"这一世清醒独立,我只为我自己而活。可现在我发现,我从未真正掌控过自己的命运。"
风雪更大了,远处宫墙被雪片模糊。我转身看着他:"你说这些年查案是为了赎罪,可你有没有想过,我并不需要你的赎罪?"
他喉结滚动了一下:"婉儿……"
"我不恨你。"我打断他的话,"但我也不再相信你。"
他终于开口:"你若真要查下去,至少让我陪你。"
"不必了。"我将凤印放在案上,"这一盘棋,我要自己下完。"
他站在原地,像是被风雪冻结的影子。我转身准备离开,却听见他轻声说:"婉儿,你知道吗?我一直留着你小时候送我的草编蚂蚱。"
我脚步一顿,但没有回头:"那就让那些过去,陪它们的主人一起去死吧。"
走出御书房时,天还没亮。雪下得更大了,脚下的积雪发出咯吱声。远处似乎有黑影一闪而过,我没有理会。
回到寝殿,我取出随身携带的五瓣梅花令牌。烛光下,它与凤印放在一起,散发着相似的熏香。我忽然想到什么,拿起凤印仔细查看。
果然,在印底发现了一个极难察觉的"梅"字。手指微微发抖,这分明是父亲教我的梅花记印记。当年他说这是苏家与谢家互通消息的暗号,只有最亲近的人才知道。
我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原来从一开始,我就不是个局外人。苏家、谢家、太后……这场棋局远比我想象的要深得多。
"娘娘?"小桃轻声唤我,"您脸色不太好。"
"没事。"我睁开眼,"去查查这些账册的墨迹,看看是不是最近才写的。"
她应声而去。我继续翻看账册,发现不同账目的墨迹色泽不一,明显是多方篡改过的痕迹。有人想借刀杀人,让谢家背这个黑锅。
"娘娘!"小桃匆匆跑回来,"我查过了,这些账目最早的是半年前的,最晚的是三天前写的。而且……"
"而且什么?"
"而且有些字迹很像林德妃的。"
我冷笑:"她倒是会嫁祸。不过谢家也脱不了干系。"
正说着,外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一个侍卫进来禀报:"娘娘,京兆尹来报,谢府已经封锁,但谢大人不见了。"
"不见了?"我皱眉。
"是,说是昨夜就出城了。"
看来谢清晏早有准备。我拿起朱砂笔开始拟旨:"立即通缉谢文远。"
笔尖在纸上顿了顿,想起大婚那天盖凤印的情景。那时的我,何曾想过会有今天?
"娘娘。"小桃欲言又止。
"说吧。"
"奴婢觉得……谢大人可能不会逃远。他一直都在等您的消息。"
我嗤笑一声:"等我的消息?等我替他谢家擦屁股?"
"不是的,"小桃摇头,"奴婢看见了,他房里有个木匣,里面都是您的东西。"
我握笔的手一紧:"胡说什么。"
"是真的,"她认真地说,"有您小时候写的欠条,还有草编的蚂蚱……"
"够了!"我猛地站起来,凤印掉在地上。弯腰去捡时,指尖触到冰凉的玉质,想起父亲说过的话:"婉儿,这凤印是你最大的筹码。"
筹码?我苦笑。原来从一开始,我就不是拿棋的人。
"娘娘……"小桃怯生生地叫。
"去把京兆尹找来。"我整理好情绪,"我要亲自审问那些账目经手的人。"
"是。"
她刚要走,外面又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一个太监慌慌张张地跑进来:"娘娘不好了!太后寝宫方向有人往这边来了!"
我心头一紧:"谁?"
"看不清,但速度很快。"
"备马。"我抓起披风,"去太后寝宫。"
刚要出门,却看见暗处有一双眼睛。那人藏在廊柱后,睫毛上凝着霜。见我看过去,迅速消失在黑暗中。
我站在原地,望着空荡荡的回廊。不知为何,总觉得这双眼睛似曾相识。
"娘娘?"小桃担忧地看着我。
"走吧。"我收回视线,"去看看太后那边到底出了什么事。"
风雪中,檐角的铜铃叮当作响。远处传来乌鸦的叫声,像是预示着什么不祥。
这一夜,注定无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