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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月奴入彀

锦棠春:一朵黑莲花的独美升职记

京郊官道,两旁杨柳依依,新生的嫩绿枝条在春风中摇曳,如同少女柔软的青丝。远处田垄间,春草萋萋,已有农人开始忙碌,准备春耕。一辆标志着沈府家徽的青绸马车,在数名身形矫健、眼神锐利的护卫簇拥下,不疾不徐地向着城外香火鼎盛的慈恩寺方向行驶。

车内铺着柔软的银灰色貂皮垫子,角落的小几上固定着一只小巧的鎏金香炉,正袅袅吐出清雅的鹅梨帐中香的细烟。沈清辞背靠着柔软的引枕,闭目养神,脑海中却仍在反复回放着沈清霜近日种种反常之举,尤其是她那惊惧的眼神和那句含义不明的“对不起”。落水之事,她已命人暗中查探,目前回报并无明显人为痕迹,但沈清霜的反应,始终像一根刺,轻轻扎在她的心头。

忽然,马车缓缓停了下来,并非到了预定的歇脚处。前方传来一阵越来越清晰的嘈杂喧哗声,夹杂着粗鲁的呵斥、女子尖细的哭喊,以及一些围观者的议论纷纷,打破了官道原有的宁静,也打断了沈清辞的沉思。

“怎么回事?”沈清辞并未睁眼,只淡淡开口,声音在静谧的车厢内显得格外清冷。

随行的大丫鬟探春立刻应声,小心翼翼地掀开车窗边的帘幔一角,向外张望了片刻,随即回身,压低声音禀道:“回小姐,前方似是有一伙押送奴仆的人牙子,正在教训一个不听话的奴婢,动静闹得有些大,堵住了道路,还有些过往的行人围着看热闹。”

沈清辞闻言,这才缓缓睁开眼眸,那双沉静的眸子清澈如水,却又深不见底,仿佛能映照出世间万物的本质,却又将所有情绪完美地隐藏其中。她微微倾身,伸出素白纤长的手指,亲自拨开车窗边那用银线绣着缠枝莲纹的青色帘幔,清冷的目光投向那喧闹的源头。

只见官道旁的空地上,围了十来个看客。一个身材粗壮、满脸横肉、穿着褐色短打的人牙子,正手持一根乌黑油亮的皮鞭,骂骂咧咧地、毫不留情地抽打着一个蜷缩在地的少女。那少女身形单薄,穿着一身洗得发白、打了好几个补丁的灰色粗布衣裙,此刻已被鞭子抽破了几处,露出下面带着道道血痕的肌肤。她头发散乱,沾满了尘土,将头脸深深埋入臂弯之中,除了因剧痛而不可避免的身体瑟缩和颤抖,竟硬生生没有发出一声求饶或哭泣,只有压抑到极致的、从喉咙深处溢出的细微闷哼。

吸引沈清辞目光的,并非这世间常见的、主子对奴婢、或者人牙子对货物的欺压场面,而是那少女在鞭影间隙,因躲闪而偶尔抬起的瞬间,露出的那双眼睛。

那是一双与她此刻悲惨处境截然不符的眼眸——没有卑微,没有绝望,没有麻木,也没有寻常人面对暴力时应有的恐惧与乞怜。只有一种近乎冰冷的、绝对的沉静,像一口千年不波的古井,深不见底,里面翻涌着与这周遭环境、与这世间规则格格不入的漠然,甚至带着一丝……居高临下的审视?她在审视那施暴的、面目狰狞的人牙子,审视那些或同情、或麻木、或兴奋的围观人群,仿佛一个被迫卷入戏台的旁观者,冷静地、带着疏离感地观察着这出与她相关的荒诞戏剧。

“晦气的东西!丧门星!连着被转卖了三家,主家都说你性子古怪,行事鬼祟,是不吉之人!克父克母,如今还要来克主家!今日若再无人肯要你,老子也不必费这工夫了,直接将你发卖到那最下贱的暗门子里去,看你这身硬骨头,还能不能硬气起来!”人牙子喘着粗气,恶狠狠地咒骂着,唾沫星子横飞,抬手又是狠戾的一鞭,破空之声令人心悸。

那少女依旧沉默,只是将身体蜷缩得更紧了些,双手下意识地、更加用力地护住了头脸等要害部位。就在她抬手格挡的间隙,目光无意间掠过那辆装饰雅致、彰显着不凡身份的沈府马车,与车内那位衣着华贵、气质清华的少女平静无波的眼神,在空中短暂地、猝不及防地相接。

那一瞬间,沈清辞清晰地看到,那少女沉静得近乎死寂的眼底,似乎掠过一丝极淡的、难以捕捉的波动,像是猝不及防的惊讶,又像是……一种迅速而冷静的评估?她在评估自己?评估这辆马车的主人?

电光火石间,沈清辞心中一动。这眼神,这气质,这即使在绝境中也未曾泯灭的意识,绝非寻常沦落风尘或任人宰割的苦命女子所能拥有。在这视奴仆如货物、如草芥的世道,一个身处如此绝境、朝不保夕的少女,眼中竟还能保有如此清晰、如此坚定的意识,这本身就极不寻常,甚至可以说是……诡异。

她需要这个人。无论这少女身上藏着怎样的秘密,是滔天的麻烦,还是意想不到的机遇,沈清辞都决定赌一把。她身边,正需要一些不寻常的人,来应对这日益诡谲的局势。沈清霜的突变是一个信号,而这个少女,或是一把锋利的、能为她所用的双刃剑。

“住手。”清泠泠的声音并不高,却带着一种久居人上、不容置疑的威严,如同玉珠落盘,瞬间穿透了现场的嘈杂与混乱,清晰地传入每一个人耳中。

喧闹声戛然而止。挥舞的皮鞭停滞在半空,议论纷纷的看客们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所有人的目光,带着惊疑、好奇、敬畏,齐刷刷地汇聚到了这位突然发声的、显然身份尊贵的贵族小姐身上。

沈清辞扶着探春稳稳伸出的手臂,姿态优雅地下了马车。她今日因要礼佛,穿着比平日更为素雅的月白云纹绉纱裙,外罩一件淡青色绣白梅的斗篷,未施粉黛,乌发只用一支简单的白玉簪子绾住,却自有一股清华高洁的气度,令人不敢逼视,仿佛多看一眼都是亵渎。她步履从容,裙裾微动,如同踏云而行,缓缓走到那倒地少女面前,垂眸,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声音平和,听不出喜怒,却自带威仪:“你,叫什么名字?”

那少女挣扎着,用那双沾满泥土和血污的手,支撑起上半身,艰难地抬起头。脸上混杂着尘土、汗水和干涸的血迹,唯有一双眼睛,在乱发遮掩下,亮得惊人,如同淬炼过的寒星。她看着沈清辞,那目光平静得可怕,沙哑干涩的喉咙动了动,发出的声音如同破旧风箱的嘶鸣,带着血气,却异常清晰:“……月” 语气平淡,没有起伏,没有哀求,仿佛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客观存在的事实。

人牙子见状,眼珠滴溜溜一转,立刻换上一副谄媚到近乎卑微的嘴脸,弓着腰凑上前来,试图隔开沈清辞与那少女的距离:“这位贵人小姐,您金尊玉贵,可千万别被这死丫头这副可怜相给骗了!她邪性得很!真的!小人行走江湖这么多年,从未见过如此古怪的女子!谁买谁倒霉!前头三家,买了她回去,不是家里出了祸事,就是主家莫名染病!您看她这眼神,哪像个正常人?您要是想买个伶俐乖巧、手脚麻利的丫鬟,小人这里还有好几个……”

沈清辞抬起一只手,用一个小小的、却不容置疑的动作,止住了他喋喋不休的话头。她的目光,自始至终都落在那少女身上,未曾偏移。她在权衡,也在更仔细地观察。少女眼中的冷静未曾因这可能的转机而改变,甚至在她如此近距离的、带着审视意味的打量下,也坦然回视,没有丝毫闪躲,只有一种近乎理性的、等待判决的平静。

“既然入了我沈府,从前种种,皆如云烟。是是非非,恩恩怨怨,就此一刀两断。”沈清辞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一种决定他人命运的淡然与肯定,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既成事实,“今日起,你便叫‘月奴’吧。”

人牙子先是一愣,随即喜出望外,几乎要手舞足蹈起来!没想到这个砸在手里许久、人人避之唯恐不及的烫手山芋,真能被这位不知内情的贵女接手!他忙不迭地应承,点头哈腰,脸上的横肉都挤在了一起:“是是是!月奴!好名字!雅致!小姐真是菩萨心肠,慈悲为怀!这丫头能得小姐青眼,收入府中,是她八辈子修来的福分!是她祖上积德!” 一边说着,一边手脚麻利地从怀里掏出一张略显陈旧的身契,双手奉上。

沈清辞看也没看那身契,只对探春微微颔首。探春会意,上前一步,从随身携带的荷包里取出一锭足以买下五六个健壮奴仆的雪花银,递给人牙子,声音清脆:“拿着,这是身价银。多余的钱,给我们小姐积福,给你自己也买个教训,以后待人宽厚些。”

人牙子接过沉甸甸的银子,笑得见牙不见眼,连声道:“是是是!多谢小姐!多谢姑娘!小人一定谨记!一定谨记!”

沈清辞的目光,再次落回刚刚被赐名的少女身上。

月奴深深地看了沈清辞一眼。那眼神复杂难辨,有探究,有审度,有对未来的不确定,或许,还有一丝尘埃落定般的……认命?她挣扎着,忍着全身无处不在的尖锐疼痛,用尽此刻最大的力气,极其标准地、甚至带着某种奇异韵律地俯身,向着沈清辞,恭恭敬敬地叩首,额头触碰到冰冷粗糙的地面,发出沉闷而轻微的声响:“谢小姐赐名,谢救命之恩。” 动作间,竟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不属于奴婢的疏离与镇定,甚至隐隐有一种……与沈清辞处于平等地位进行对话的错觉?

沈清辞心中疑窦更深,如同投入石子的湖面,涟漪层层扩散。面上却只是淡淡道:“起来吧。跟探春去后面马车,让她帮你清理一下伤口,换身干净衣裳。” 她顿了顿,补充道,“既然跟了我,以后便只需守我的规矩。”

“是。”月奴低低应了一声,在探春的搀扶下,艰难地站起身。每动一下,都牵扯着身上的伤口,让她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但她依旧咬紧牙关,没有发出任何呻吟。

回府的马车上,沈清辞重新闭目养神。车厢内弥漫着鹅梨帐中香的清甜,却无法完全抚平她心头的波澜。脑海中不断回闪着月奴那双沉静得近乎诡异的眼眸,以及她叩首时那与众不同的、带着某种特定礼仪印记的姿态。这个月奴,身上藏着秘密,而且恐怕是不小的秘密。她来自哪里?为何会有那样的眼神?她那近乎本能的冷静与疏离,源于何处?她那看似卑微,实则内里蕴含的平等意识,又是如何形成的?

沈清辞的指尖,无意识地轻轻敲击着身旁柔软光滑的貂皮引枕。有趣,非常有趣。她直觉,收下月奴,或许是她做的一个极其重要的、甚至可能影响深远的决定。这个神秘的、带着满身谜团的少女,可能会给她至少表面平静的生活,带来意想不到的、巨大的变数。而沈清辞,从不惧怕变数,她善于洞察,乐于利用一切变数,来达成自己的目的,在这世间走出属于自己的宽阔道路。

而沈府这潭看似清澈见底的水,看来是要因为这一颗颗意外投入的石子,而变得越来越深,越来越浑浊了。而她,正要做那个在浑水中,也能看清方向,把握主动的执棋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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