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试探与迷雾

弹幕告诉我老公要假死

宴会厅的骚动如同投入静湖的石子,涟漪迅速扩散,又被训练有素的现场工作人员和沈家固有的秩序强行压下。灯架被紧急加固,司仪以轻松的口吻将方才的意外定性为“一个小插曲”,庆典流程在短暂的停顿后得以继续,只是空气中弥漫开一股难以言喻的微妙张力。

聚光灯不再聚焦于舞台,沈逾的致辞环节被临时取消。忠伯推着轮椅,将沈逾带到了宴会厅一侧相对安静的休息区。林薇牵着惊魂未定的笙笙,默默跟在一旁。她能感觉到无数道目光如同探针般落在自己背上,好奇、揣测、甚至是不加掩饰的审视。她刚才那一声不合时宜的尖叫和冲动的举动,在这些人精似的宾客眼中,无疑充满了可供解读的意味。

“爸爸……”笙笙小声啜泣着,紧紧抱住沈逾的腿,小脸上满是后怕,“刚才好可怕……那个灯……会不会掉下来砸到爸爸?”

沈逾脸上的冰冷在面对女儿时再次融化。他费力地弯下腰,用指腹轻轻擦去笙笙脸颊的泪珠,声音是前所未有的温和:“不会的,笙笙别怕。只是设备出了一点小问题,已经修好了。你看,现在不是没事了吗?”

他的安抚很有效,笙笙渐渐止住了哭泣,但依旧依赖地靠在他身边,不肯离开半步。

林薇站在稍远的地方,像个局外人一样看着这温情的一幕。沈逾没有再看她,也没有再追问那个石破天惊的问题——“你,看到了什么?”但这短暂的沉默,比任何疾言厉色的质问都更让她感到压力。那是一种暴风雨前的宁静,一种猎物被猎人锁定的毛骨悚然。

弹幕在她视野里飘过,带着各种猜测:

【沈狗这反应不对啊,太冷静了吧?】

【是不是计划被打乱,在重新评估?】

【后妈危!感觉要被秋后算账了!】

【我怎么觉得沈狗看后妈的眼神有点不一样了?是探究还是……兴趣?】

【前面的别瞎嗑CP!这是悬疑文!】

庆典在一种略显仓促的氛围中结束了。回程的车上,气氛压抑得令人窒息。加长轿车的后座,沈逾闭目养神,笙笙因为疲惫和惊吓,已经在他怀里睡着了。林薇坐在对面,目光投向窗外飞速倒退的流光溢彩,内心却是一片纷乱。

她复盘着刚才发生的一切。灯架确实晃动了,但最终没有坠落。这究竟是不是沈逾计划中的一部分?如果是,她的干预是破坏了计划,还是阴差阳错地让这场“意外”显得更加真实?如果不是,那难道真的只是一场巧合?可弹幕的“剧透”又该如何解释?

更让她不安的是沈逾的反应。他那句“你看到了什么”,分明是怀疑她知晓了某些内情。他会在意一个“工具人”的异常举动吗?除非,她的举动触及了他真正核心的计划。

车子驶入沈家老宅,忠伯早已等候在门口。沈逾将熟睡的笙笙小心地交给迎上来的保姆,吩咐道:“带小姐去休息,今晚你陪着她。”他的安排细致,透着对女儿极致的呵护。

然后,他才将目光转向正准备跟着保姆上楼的林薇。

“你,”他的声音恢复了平日的清冷,听不出喜怒,“跟我去书房。”

该来的终究来了。林薇脚步一顿,深吸一口气,转过身,对上了沈逾深邃无波的眼眸。她点了点头,没有多余的话语。

书房里,灯火通明。与庆典现场的喧嚣浮华相比,这里只有冰冷的书籍和电子设备散发出的理性光芒。沈逾没有坐轮椅,而是勉强支撑着身体,坐到了书桌后的高背椅上,这似乎让他显得更有掌控感。林薇则站在书桌前,如同等待审判的囚徒。

“解释一下。”沈逾开门见山,修长的手指交叉放在桌面上,目光锐利如鹰隼,仿佛要穿透她的皮囊,直视她灵魂深处的秘密,“在庆典上,你为什么冲向舞台?”

林薇早已打好了腹稿。她不能透露弹幕的存在,那只会被当成疯子。她抬起眼,努力让自己的眼神显得真诚甚至带着几分后怕:“我当时……看到舞台上面的灯架好像在晃。我担心它会掉下来,怕……怕会伤到您和笙笙。情急之下,就没想那么多。”

这个解释合情合理。作为一个妻子(尽管是名义上的),担心丈夫和继女的安危,是本能反应。

沈逾静静地听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既没有相信,也没有质疑。他只是用那种洞悉一切的目光看着她,良久,才缓缓开口,声音低沉:“你的观察力,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敏锐了?连专业工程师都未必能瞬间察觉的细微晃动,你隔那么远,一眼就看到了?”

他的问题一针见血,直接戳破了林薇借口中的漏洞。

林薇心头一紧,但面上依旧维持着镇定:“可能是巧合吧,也可能是角度问题。我当时正好看着那个方向。”她顿了顿,补充道,试图将焦点引向别处,“或许……是有人对设备动了手脚?想制造意外?”

她这是在试探,想看看沈逾对“意外”这个词的反应。

沈逾的嘴角几不可察地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似笑非笑,带着一丝嘲讽:“意外?在沈家的庆典上?”他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将问题抛了回来,“你觉得,会是谁想制造意外?目的又是什么?”

他的反问,将林薇置于一个更危险的境地。如果她顺着说下去,就等于承认自己认为有人要谋害他,那么她之前的“担心”就显得更有目的性,甚至可能被反诬为贼喊捉贼。

弹幕适时出现,带着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兴奋:

【高手过招,招招致命!】

【沈狗这逻辑,绝了!后妈要露馅了!】

【快编!快编个理由!就说你直觉超准!】

【直觉?混混的直觉吗?哈哈这个设定带感!】

林薇的脑海中瞬间闪过自己曾经的混混经历。那些在刀光剑影中锻炼出的、对危险近乎野兽般的直觉,或许可以成为一个合理的解释?但暴露这一点,同样风险巨大。

她选择了以退为进,垂下眼帘,语气带着一丝委屈和自嘲:“我只是个没什么见识的女人,能想到什么目的?或许是我想多了,自己吓自己罢了。毕竟,那种场合,我难免紧张失措,让您见笑了。”

她将自己定位成一个“紧张失措”、“没见识”的女人,主动示弱,这反而让沈逾的咄咄逼人显得有些过分。

沈逾凝视着她,目光中的审视意味更浓了。他似乎想从她低眉顺眼的姿态中,找出哪怕一丝一毫的伪装。书房里陷入了长久的沉默,只有彼此轻不可闻的呼吸声。

就在林薇以为这场审讯会无疾而终时,沈逾忽然换了个话题,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从明天起,笙笙的课程,由你全程陪同。”

林薇愕然抬头。

沈逾继续说道:“记录她的学习进度,观察她的反应和天赋倾向。每周向我做一次详细汇报。”他的眼神深邃,仿佛在酝酿着什么,“既然你这么‘关心’笙笙,那就拿出点实际行动来。”

这个安排大大出乎林薇的意料。让她介入笙笙的教育,甚至赋予她“汇报”的权力?这绝不是一个单纯刁难或惩罚的态度。这更像是一种……试探,或者是一种利用?他想通过她,更全面地了解笙笙?还是想借此观察她本人?

弹幕也炸开了锅:

【啥情况?从保姆升级成家教助理了?】

【这是要培养后妈当眼线?还是当磨刀石?】

【感觉沈狗在下一盘大棋!后妈成了棋盘上的棋子!】

【会不会是想看看后妈对笙笙是不是真心?】

“为什么是我?”林薇忍不住问出口。她不相信沈逾会突然信任她。

沈逾靠在椅背上,脸上露出一丝疲惫,但眼神依旧锐利:“因为你足够‘闲’,也因为……”他顿了顿,意味深长地说,“你似乎总能看到一些……别人看不到的东西。”

最后这句话,像一根冰刺,瞬间扎透了林薇的故作镇定。他果然没有忘记庆典上的事!他仍在怀疑她!

不等林薇回应,沈逾便挥了挥手,示意她可以离开了。他的脸上重新布满了病态的倦容,仿佛刚才那场充满机锋的对话耗尽了他的力气。

林薇退出书房,轻轻带上门。站在冰冷空旷的走廊里,她才发现自己的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和沈逾的每一次交锋,都像是在走钢丝,稍有不慎,就会万劫不复。

接下来的日子,林薇的生活重心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她不再是那个只需要照顾起居的“保姆”,而是真正介入了笙笙的成长。她陪着笙笙上礼仪课,看着小小的人儿穿着繁复的礼服,一遍遍练习行走坐卧;她陪着笙笙上舞蹈课,心疼地看着她压腿时疼出眼泪却不敢哭出声;她甚至要陪着笙笙听那些晦涩难懂的金融启蒙课,看着那些复杂的图表和数字,对一个四岁孩子来说无异于天书。

笙笙很努力,但也很疲惫。只有在和林薇独处的短暂间隙,她才会卸下乖巧的面具,像只受伤的小兽一样蜷缩在林薇怀里,小声抱怨:“阿姨,笙笙好累……笙笙不想学那么多……”

林薇心疼地抱着她,轻声安慰,却无法改变什么。她只能尽己所能,在沈逾规定的课程框架内,给笙笙一点点喘息和温暖。她严格按照要求记录着笙笙的一切,但她笔下记录的,不仅仅是冷冰冰的学习进度,更多是笙笙的情绪变化、细微的喜好、以及偶尔流露出的天真烂漫。

她第一次向沈逾做每周汇报时,心情十分复杂。书房里,沈逾听着她平铺直叙的汇报,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当林薇提到笙笙因为理解不了一个金融概念而偷偷哭泣时,他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脆弱是致命的。”沈逾冷冷地评价道,“沈家的继承人,没有脆弱的资格。”

林薇的心沉了下去。这个男人,对女儿的爱是真的,但他爱的方式,却如此残酷。

然而,当她汇报完毕,准备离开时,沈逾却忽然叫住了她,状似无意地问了一句:“她……最近睡眠怎么样?还做噩梦吗?”

这个问题,与他之前冷酷的言论形成了鲜明的反差。林薇愣了一下,如实回答:“比前几天好多了,只是偶尔还会惊醒,要抱着兔子玩偶才能睡着。”

沈逾沉默了片刻,挥了挥手。

这次汇报后,林薇敏锐地察觉到,接下来一周的课程强度,似乎有了一丝微不可察的调整,舞蹈课的时间缩短了半小时,多了半小时的户外活动。这细微的变化,让林薇心中疑窦更深。沈逾,他到底是一个怎样矛盾的存在?

弹幕也在持续提供着各种角度的“解读”,但真假难辨:

【口是心非的男人!明明心疼女儿!】

【这是养蛊呢?把女儿和后妈放一起,看谁更能扛?】

【我越来越觉得假死计划没那么简单了!】

【后妈记录的资料,会不会成为以后培养笙笙的关键?】

这天夜里,林薇因为口渴下楼倒水。经过沈逾卧室门口时,她再次听到了压抑的咳嗽声,比以往都要剧烈。她本能地停下脚步,犹豫着是否该进去看看——尽管她知道对方大概率不会领情。

就在这时,她听到忠伯压低了声音,焦急地说:“少爷,您这又是何苦?那药副作用太大,医生说了不能再用了!您非得赶在……之前,把笙笙小姐的路铺到这一步吗?就算您……您不在了,还有老先生和夫人,还有集团那么多元老……”

“他们?”沈逾的声音嘶哑,带着讥诮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悲凉,“他们只会把她啃得骨头都不剩!我必须……必须让她尽快拥有自保的能力……至少,要让她学会分辨……谁是狼,谁是羊……”

他的话语被一阵更猛烈的咳嗽打断。

忠伯的声音带着哽咽:“可您的身体……再这样下去,假的也变成真的了!”

“无所谓……”沈逾喘着气,声音微弱却坚定,“只要笙笙能……走下去……”

门外的林薇,如同被一道惊雷劈中,僵立在原地。

药?副作用?假死变真死?

忠伯的话,几乎证实了弹幕的剧透!沈逾确实在策划假死!但他似乎是在用一种近乎自毁的方式,透支自己的生命,来为笙笙铺路!

一股难以言喻的寒意,从林薇的脚底直窜头顶。这个男人,对自己竟也如此狠绝!

她屏住呼吸,不敢再听,悄无声息地退回了自己的房间。她的心乱如麻。沈逾的计划,远比她想象的更复杂,也更残酷。他不仅算计了外界,算计了家族,甚至算计了自己的生死!

而她自己,在这个庞大的棋局中,究竟扮演着什么角色?是一颗随时可以被舍弃的棋子?还是……因为庆典上的意外,变成了一个需要被重新评估的“变量”?

第二天,林薇像往常一样,送笙笙去上幼儿编程启蒙课——这是沈逾最新增加的课程,美其名曰“培养逻辑思维”。下课后,笙笙被保姆先带去了游戏室,林薇则留在教室和老师沟通了几句。

当她独自穿过连接主宅和副楼的长廊时,两个原本在擦拭廊柱的女佣低声的交谈,顺着风飘进了她的耳朵。

“听说了吗?少爷好像……在立遗嘱了……”

“真的假的?少爷身体虽然不好,但也不至于……”

“谁知道呢……而且,你猜怎么着?听说遗嘱里,好像……有那位林小姐的名字呢!”

“什么?给她?凭什么啊?她算什么东西!”

“小声点!谁知道少爷怎么想的……不过,好像给的不是股份,是些不动产和信托基金,说是……照顾笙笙小姐的酬劳?”

林薇的脚步猛地一顿,血液仿佛瞬间凝固。

遗嘱?她的名字?

沈逾……到底想干什么?他一边用冷漠和挑剔折磨她,一边又在遗嘱中给她留下财产?这究竟是补偿,是封口费,还是……又一个更深沉的算计?

她抬起头,望向长廊尽头那扇巨大的、象征着沈家权力核心的窗户,只觉得那后面隐藏的迷雾,越来越浓,越来越深,仿佛一张无形的大网,正缓缓向她罩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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