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在消毒水刺鼻的气味中恢复意识的。
或者说，我的意识先于身体醒来。眼前是一片模糊的白色，耳边是医疗仪器规律而冰冷的“滴滴”声。我躺在医院的ICU病房里，全身插满了管子。
【生命维系模式运行中……宿主生命体征：极不稳定。】
【系统能量紊乱……正在尝试重新连接世界规则……】
系统的电子音不再像以前那样高高在上，反而带着一种……被干扰后的虚弱和杂音。
它似乎因为我这个“bug”一样的存在，陷入了某种困境。
“医生，她怎么样了？”一个我意想不到的声音在病房外响起，隔着玻璃，有些模糊，但我认得出来。
是霍寒。
他怎么会在这里？来看我死了没有吗？
“情况非常不乐观。”主治医生的声音严肃，“晚期癌细胞全身扩散，多器官衰竭。我们……只能尽力减轻她的痛苦。”
一阵沉默。
我能想象霍寒此刻的表情，大概是皱着眉头，带着他惯有的、施舍般的怜悯。他或许会内疚几秒钟，然后就会把我的事抛在脑后。
但我猜错了。
接下来的几天，我所“听到”和“感知”到的一切，完全超出了我的预料。
先是我的闺蜜夏沫，她冲进医院，扑在我的病床前哭得撕心裂肺。她对着闻讯赶来的顾言屿，用尽全身力气扇了一个耳光。
“顾言屿！你看看！你看看晚晚被你害成什么样子了！十年！她跟在你身后十年，你把她当过人看吗？！”
顾言屿没有还手，他只是僵硬地站在那里，脸色苍白得像鬼。他看着我，眼神里是前所未有的空洞和……恐惧。
夏沫不只是来哭的。她是一个拥有百万粉丝的美妆博主。那天在颁奖礼现场，她就站在不远处，用手机完整记录下了我从倒下到诊断书曝光，再到顾言屿说出“你又想玩什么把戏”的全过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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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段视频，被她配上悲愤的文字和音乐，发布在了全网每一个社交平台。
标题是：《十年舔狗，身患绝症，换来一句“你玩什么把戏”？天理何在！》
炸了。
彻底炸了。
顾言屿人渣#
林晚癌症#
#舔狗到底做错了什么#
#请顾言屿出来道歉#
一个个血红色的热搜词条，像一枚枚炸弹，把顾言屿和他刚刚到手还没捂热的冠军奖杯，一起炸上了舆论的风口浪尖。
网友们扒出了我过去十年里，像影子一样跟在顾言屿身边的蛛丝马迹。我替他买的早餐，我为他受的伤，我在深夜图书馆陪他刷题的身影……所有曾经被定义为“舔狗”的卑微付出，在“癌症晚期”和“当众羞辱”的背景下，全都变成了刺向顾言屿的利剑。
他不再是光芒万丈的学神、冠军。
他成了忘恩负义、冷酷无情的代名词。
他的社交媒体评论区彻底沦陷，被愤怒的网友攻占。合作方纷纷解约，学校领导紧急约谈……
他苦心经营的一切，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土崩瓦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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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切，都像一场盛大而喧闹的默剧，通过病房里护士们的窃窃私语和夏沫在我耳边的“汇报”，传递到我封闭的意识里。
真吵。
但我心里，却异常平静。
看啊，顾言屿，这就是舆论的力量。它能把你捧上神坛，也能把你踩进地狱。
【检测到世界线剧烈变动……目标人物“顾言屿”声望值急剧下降……】
【逻辑错误……系统任务基础崩塌……】
【重新评估……评估……】
系统的声音断断续续，像个接触不良的旧收音机。
然后，我听到了一个新的、模糊的提示音。
【检测到强烈“执念”能量……符合吸收标准……】
【开始解析……能量来源：复仇……目标：顾言屿……】
【“执念”能量转化为……生存点数？】
一股微弱但确实存在的暖流，突兀地出现在我冰冷的身体里，仿佛干涸的河床渗入了一缕清泉。
我猛地“睁开了眼”——在我的意识海里。
这是什么？
系统……变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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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房的门被轻轻推开。
一个沉重而迟疑的脚步声靠近我的病床。
是顾言屿。
他憔悴得几乎脱了形，眼下一片浓重的青黑，下巴上冒出了胡茬，昂贵的西装也变得皱巴巴的。
他看着我，嘴唇翕动，好久，才发出干涩嘶哑的声音。
“林晚……”
他伸出手，似乎想碰碰我插着输液管的手背，但在空中停滞了许久，最终还是像被烫到一样缩了回去。
“对……不起。”
这三个字，轻得像叹息，却重如千钧。
我等了十年，没等来一句“我爱你”。
却在濒死之时，等来了一句“对不起”。
多可笑。
我感受着体内那缕因他这句道歉而似乎又壮大了一分的“执念”暖流，在意识海里，缓缓地、嘲讽地笑了。
顾言屿，你的道歉，现在只配成为我活下去的……养料。
我的报复，还远未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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