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村的晨光里还飘着泥土腥味,万狂刚坐上李锐派来送他回城的车,青铜令牌突然剧烈震颤,不是邪祟的戾气,而是一种沉甸甸、带着无尽冤屈的哀鸣。这种波动他只遇到过一次——三年前在西北,一座废弃的看守所下,埋着七个被冤杀的矿工。
“令牌怎么了?”开车的警察小王察觉到他脸色不对,随口问了一句。
万狂没应声,指尖抚过令牌上的“镇”字,一段段破碎的画面涌入脑海:雨夜的废弃工厂、染血的白衬衫、被烧毁的证据、女人绝望的哭喊……这些画面不是他的记忆,是令牌吸收了天地间散逸的冤魂执念,强行传递给他的。
“掉头,去市公安局档案室。”万狂突然开口,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
小王愣了一下,没敢多问,立刻打方向盘掉头。他知道这位“万先生”和李队关系不一般,更知道他手段通天,既然开口,必然是有大事。
市公安局档案室在地下一层,阴冷潮湿,空气中弥漫着纸张发霉的味道。管理员看到李锐亲自带着万狂进来,连忙拿出钥匙打开铁门:“李队,您要查什么?”
“2015年到2020年,所有未破的命案、悬案,尤其是标注‘证据不足’‘嫌疑人死亡’的案子。”万狂直接开口,眼神扫过一排排密集的档案柜。
管理员面露难色:“这些都是涉密档案,没有上级批准……”
李锐立刻掏出证件:“我来担保,出了问题我负责。”他知道万狂的令牌绝不会平白无故异动,这些悬案里,一定藏着被忽略的罪恶,甚至可能滋生了邪祟。
档案柜被一一拉开,泛黄的卷宗堆得老高。万狂的手指划过卷宗封面,令牌的震颤时强时弱,直到他拿起一本标注“2017·城郊废工厂杀人案”的卷宗,令牌突然发出刺耳的嗡鸣,红光透过卷宗封面,映出里面的照片。
照片上,一个年轻女人倒在血泊里,胸口插着一把水果刀,脸上还残留着惊恐。卷宗记录:死者林慧,28岁,外贸公司职员,2017年6月12日晚在城郊废工厂被发现遇害。现场只找到一枚模糊的指纹,指向无业游民张强,但其被捕后坚决否认,且案发时有人证明他在外地打工。半年后,张强在看守所突发疾病死亡,案子最终以“嫌疑人畏罪自杀,案件终结”归档。
“就是这个案子。”万狂指尖按压在卷宗上,红光渗入纸张,更多细节浮现出来:林慧死前正在收集某公司走私偷税的证据,而这家公司的老板,正是当年给张强做“不在场证明”的人——如今的地产大亨赵峰。
李锐凑过来一看,脸色骤变:“赵峰?他去年还捐了三所希望小学,是市里的知名企业家!”
“企业家?”万狂嗤笑一声,将卷宗扔在桌上,“不过是用金钱掩盖罪恶的凶手。”
他的记忆里,已经清晰浮现出当年的真相:林慧是赵峰公司的财务,无意中发现赵峰长期走私偷税,甚至涉及贩卖濒危动物制品,她偷偷收集证据,想要举报,却被赵峰察觉。赵峰买通了张强的同乡,伪造了张强的不在场证明,又将带有张强指纹的水果刀放在现场,嫁祸给了这个无依无靠的流浪汉。张强被抓后,赵峰又买通看守所的狱警,用慢性毒药害死了他,彻底抹去了痕迹。
这几年,赵峰靠着非法所得不断洗白自己,成为了光鲜亮丽的企业家,而林慧和张强的冤魂,却被困在那座废工厂里,怨气日积月累,几乎要凝聚成新的邪祟——“冤煞”。这种邪祟不主动伤人,却会在特定时间重现命案现场,让路过的人感受到无边的绝望,久而久之,那片区域会变成生人勿近的禁地。
“现在就去赵峰的公司。”万狂起身就走,黑色冲锋衣的衣角扫过卷宗,留下一道淡淡的红光。
赵峰的“峰宇集团”总部在市中心最豪华的写字楼里,前台穿着高定套装,看到万狂和李锐进来,立刻起身阻拦:“请问有预约吗?赵总正在开重要会议。”
“让他滚出来。”万狂的声音不大,却让前台瞬间僵在原地,浑身发冷。
李锐亮出证件:“市局办案,立刻通知赵峰。”
前台不敢耽搁,连忙拨通了办公室的电话。没过多久,赵峰带着一群保镖和律师走了出来,他穿着昂贵的定制西装,戴着金丝眼镜,脸上挂着儒雅的笑容:“李队长,不知找我有什么事?我公司一向遵纪守法,可没犯什么事。”
他的目光扫过万狂,瞳孔微缩,莫名感到一阵心悸,却还是强作镇定。
“2017年,林慧被杀案,你还记得吗?”万狂直接开口,眼神像刀子一样刺穿他的伪装。
赵峰的笑容瞬间凝固,脸色微微发白:“林慧?那是几年前的悬案了,听说凶手已经畏罪自杀了,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凶手?”万狂一步步逼近,令牌的红光在掌心隐现,“你指的是被你嫁祸的张强?还是你自己?”
赵峰后退一步,强装镇定:“你胡说八道什么!我警告你,不要污蔑我!我的律师都在这儿,你再敢乱说话,我告你诽谤!”
“诽谤?”万狂抬手一挥,红光闪过,写字楼的大屏幕突然切换画面,出现了林慧收集的证据、赵峰买通证人的转账记录、狱警承认下毒的录音,甚至还有赵峰当年在废工厂作案时,被远处监控拍下的模糊身影——这些都是令牌从赵峰的记忆深处、以及当年被掩盖的角落提取出来的铁证。
周围的员工和保镖都惊呆了,律师想要上前辩解,却被李锐带来的警察拦住。
赵峰的脸色彻底惨白,双腿一软,差点跪倒在地。他怎么也没想到,时隔这么多年,这些被他掩盖得严严实实的证据,竟然会被人翻出来,而且如此清晰。
“你以为用钱就能买到一切?以为杀了张强,就能高枕无忧?”万狂的声音冰冷刺骨,“林慧的冤魂,张强的冤屈,这几年一直缠着你,你晚上睡得安稳吗?”
赵峰浑身颤抖,眼神里充满了恐惧。他确实这几年一直做噩梦,梦见林慧和张强浑身是血地站在他床边,让他不得安宁。他以为是自己心虚,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我……我错了……”赵峰瘫坐在地上,眼泪鼻涕一起流下来,“我不是故意要杀林慧的,是她逼我的!她要举报我,我没办法……”
“没办法?”万狂嗤笑一声,“你有办法走私偷税,有办法嫁祸他人,有办法买通狱警,却没有办法回头?”
他抬手按住赵峰的头顶,令牌的红光源源不断地涌入。赵峰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脑海里瞬间浮现出林慧被杀时的画面,还有张强在看守所里痛苦死去的场景。他感受到了林慧的绝望,感受到了张强的冤屈,这种痛苦比死亡更甚。
与此同时,城郊废工厂的方向,一股浓郁的怨气冲天而起,化作两道淡淡的白光,朝着写字楼的方向飞来——那是林慧和张强的冤魂,他们感受到了凶手的忏悔,也看到了证据的曝光,终于得以解脱。
白光在写字楼里盘旋一圈,朝着万狂点了点头,然后缓缓消散在空气中。青铜令牌的震颤渐渐平息,红光也变得柔和起来。
“把他带走。”万狂收回手,对李锐说道。
警察立刻上前,给赵峰戴上手铐,押了下去。赵峰的律师想要阻拦,却被李锐冷冷地瞪了一眼:“证据确凿,你还是想想怎么给你当事人辩护吧。”
周围的员工们议论纷纷,脸上满是震惊和不敢置信。他们没想到,自己敬仰的“慈善家”“企业家”,竟然是这样一个心狠手辣的凶手。
万狂走出峰宇集团的写字楼,阳光刺眼,却让他感到一阵轻松。又一桩冤案得以昭雪,又两个冤魂得以安息。这就是他坚持下去的意义,不仅要清算那些正在发生的罪恶,还要为那些被遗忘的冤案、被埋没的真相,讨一个公道。
李锐跟在他身后,感慨道:“万先生,要是没有你,这些冤案可能永远都不会被揭开,那些凶手也会一直逍遥法外。”
“正义或许会迟到,但绝不会缺席。”万狂的声音平静,却带着坚定的力量,“我只是做了我该做的事。”
他抬头看向远方,青铜令牌在掌心微微发烫,像是在提醒他,还有更多的冤案等待昭雪,更多的罪恶等待清算。比如十年前那起银行运钞车劫案,至今没有找到真凶;还有五年前那个失踪的女大学生,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这些案子,都藏在城市的阴影里,藏在受害者家属的眼泪里,也藏在青铜令牌的感应里。
万狂迈开脚步,朝着市公安局的方向走去。他要去查阅更多的悬案卷宗,要去寻找那些被遗忘的真相,要让所有的罪恶都暴露在阳光之下,要让所有的冤魂都得以安息。
他的脚步坚定,眼神锐利,黑色的冲锋衣在阳光下勾勒出挺拔的身影。无论前路有多么艰难,无论真相有多么隐蔽,他都会一往无前,因为他是万狂,是镇魔司的镇灵使,是人间正义的守护者。
那些沉冤多年的案子,那些遗憾的过往,终将在他的手中,得到一个迟到却公正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