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章

万狂刚将高天雄的卷宗归档，青铜令牌突然发出一阵绵长而压抑的震颤，没有之前的急促，却带着一种深入骨髓的绝望，像是少女无助的呜咽。这种波动细腻却执着，与矿煞的暴戾、贪饕煞的铜臭截然不同，让他瞬间想起了那桩五年前的失踪案——女大学生苏晓冉失踪案。

“李锐，调2019年苏晓冉失踪案的卷宗。”万狂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指尖摩挲着令牌上的纹路，那些破碎的画面已经开始浮现：雨夜的大学校园、女生宿舍楼下的白色轿车、被撕碎的日记本、藏在树洞里的求救纸条，还有一片无尽的黑暗，裹挟着撕心裂肺的恐惧。

李锐连忙吩咐管理员调取卷宗，很快，一本略显单薄的卷宗被递了过来。封面标注着“2019·苏晓冉失踪案”，备注栏写着“疑似离家出走”。卷宗里的信息寥寥：苏晓冉，20岁，滨海大学中文系学生，2019年10月14日晚从宿舍外出后失联，监控只拍到她上了一辆无牌照的白色轿车，此后再无踪迹。家人报案后，警方排查了同学、老师和亲友，均无线索，因苏晓冉失踪前曾与父母发生争执，案子最终被定性为“自愿离校，失踪待查”。

“自愿离校？”万狂嗤笑一声，令牌红光暴涨，直接渗入卷宗，那些被忽略的细节瞬间清晰。他看到苏晓冉的日记本残页上，反复写着“张教授”“不要逼我”“证据”等字眼，还有她藏在图书馆旧书里的录音笔片段，里面是一个男人威胁的声音：“把东西交出来，不然你永远别想毕业，甚至……永远消失。”

“张教授？”李锐立刻反应过来，“是滨海大学的张启明教授？他可是文学界的泰斗，还是苏晓冉的毕业论文指导老师！”

“泰斗？”万狂眼神一寒，真相在红光中逐渐拼凑完整：苏晓冉在撰写毕业论文时，无意中发现张启明发表的多篇核心论文存在严重抄袭，甚至盗用了一位已故学长的研究成果。她收集了证据，想要向学校举报，却被张启明察觉。张启明以毕业答辩为要挟，逼迫苏晓冉交出证据，被拒绝后，便在当晚将她诱骗上车，带到了自己位于城郊的私人别墅。

苏晓冉宁死不从，张启明失手将她杀害，随后将尸体埋在了别墅后院的樱花树下，又伪造了她“离家出走”的假象。这五年来，他依旧以儒雅学者的身份活跃在公众视野，甚至还收养了一名孤儿，打造“慈善学者”的人设，而苏晓冉的冤魂，就被困在那棵樱花树下，怨气日积月累，凝聚成了“幽煞”。这种邪祟由少女的恐惧和不甘凝聚而成，擅长制造幻觉，会让靠近别墅的人陷入无尽的梦魇，久而久之，那栋别墅就成了附近居民口中的“鬼宅”。

“去滨海大学。”万狂起身就走，黑色冲锋衣的衣角带起一阵风，“张启明现在还在学校。”

此时正是下午，滨海大学校园里一片安静。张启明的办公室在文学院三楼，门口挂着“博士生导师”“学术带头人”的铭牌。万狂和李锐推门而入时，张启明正坐在书桌后，戴着老花镜，批改着论文，一副温文尔雅的模样。

看到突然闯入的两人，张启明愣了一下，随即露出温和的笑容：“两位是？找我有事吗？”

“苏晓冉，你还记得她吗？”万狂直接开口，眼神如炬，直刺张启明的心底。

张启明握着笔的手微微一顿，脸上的笑容僵硬了一瞬，随即恢复自然：“苏晓冉？是我几年前的学生吧？听说她当年跟家里闹矛盾，离家出走了，怎么突然问起她？”

“离家出走？”万狂一步步逼近，令牌的红光在掌心隐现，“是被你埋在城郊别墅的樱花树下了吧？”

张启明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身体微微颤抖：“你……你胡说八道什么！我警告你，不要污蔑我！我可是知名学者，你这样造谣是要负法律责任的！”

“法律责任？”万狂抬手一挥，红光闪过，办公室的投影幕布突然亮起，上面出现了苏晓冉收集的抄袭证据、张启明诱骗苏晓冉上车的监控截图（被警方当年遗漏，令牌从交通监控后台提取）、别墅后院樱花树下的土壤检测报告（含有微量人体组织残留），还有张启明深夜去后院浇水、实则是掩盖埋尸痕迹的画面——这些铁证，有的是令牌从张启明的记忆中提取，有的是从被掩盖的监控和现场残留中复原。

张启明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他猛地站起身，想要冲向窗户逃跑，却被无形的力量定在原地。他看着幕布上的证据，脸上血色尽失，嘴唇哆嗦着，说不出一句话。

“你抄袭他人成果，学术造假，已经不配为人师表。”万狂的声音冰冷刺骨，“你为了掩盖罪行，杀害无辜学生，毁了一个家庭的希望，这五年来，你看着樱花树开花结果，就没有想起过苏晓冉的冤魂吗？她的父母为了找她，走遍了大半个中国，头发都白了，你睡得安稳吗？”

张启明浑身瘫软在地，眼泪和鼻涕混在一起，嘴里不停念叨着：“我错了……我不是故意的……是她逼我的……她要毁了我的一切……”

“毁了你的一切？”万狂嗤笑一声，“你的一切，本就是偷来的，是用学术造假堆砌起来的空中楼阁。而苏晓冉，她只是想维护正义，却被你残忍杀害。”

他抬手按住张启明的头顶，令牌的红光源源不断地涌入。张启明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脑海里瞬间浮现出苏晓冉临死前的眼神，充满了恐惧和不甘，还有她父母撕心裂肺的哭喊。他感受到了苏晓冉被埋在地下的黑暗与绝望，感受到了那种日复一日的冰冷和孤独，这种痛苦比死亡更让他难以承受。

与此同时，城郊别墅的方向，一股淡淡的白色雾气冲天而起，化作一个少女的虚影，朝着滨海大学的方向飞来——那是苏晓冉的冤魂。她看到了张启明的忏悔，看到了证据的曝光，感受到了迟来的正义，终于得以解脱。

少女虚影在办公室里盘旋一圈，朝着万狂深深鞠了一躬，又看向窗外，仿佛在眺望远方的父母，然后缓缓消散在空气中。青铜令牌的震颤渐渐平息，红光变得柔和而温暖。

“把他带走，去别墅后院挖尸，固定证据。”万狂收回手，对李锐说道。

警察立刻上前，给张启明戴上手铐，押了下去。张启明全程没有反抗，眼神空洞，显然已经被内心的愧疚和恐惧击垮。

万狂走出文学院，夕阳的余晖洒在校园的林荫道上，镀上了一层金色。他能感觉到，空气中的那股绝望怨气已经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释然。苏晓冉的冤魂得以安息，那些被掩盖的真相终于曝光，这就够了。

李锐跟在他身后，叹了口气：“真没想到，道貌岸然的张教授，竟然是这样一个衣冠禽兽。要是没有你，苏晓冉的案子可能永远都不会有真相，她的父母也永远等不到答案。”

万狂没有说话，只是抬头看向远方。青铜令牌在掌心微微发烫，像是在提醒他，还有更多的罪恶藏在阳光之下，还有更多的冤魂在等待救赎。但他并不着急，因为他知道，只要他还在，正义就不会缺席。

他迈开脚步，朝着校门口走去，黑色的冲锋衣在夕阳下拉出长长的影子。前路漫漫，罪恶不绝，但他的脚步不会停下，他的杀伐不会手软，他的温情也会永远留给那些需要守护的人。

因为他是万狂，是镇魔司的镇灵使，是人间正义的守护者。那些沉冤多年的案子，那些被掩盖的真相，那些无辜者的冤屈，终将在他的手中，一一得到清算，一一得到公正的结局。而滨海市的天空，也会因为他的存在，变得更加清明，更加澄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