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尘四月淮城,春尾尚未合拢,夏意已提前破壳。阳光像一面烧得发亮的铜镜,悬在教学楼的斜檐上,反射出刺眼的光斑。
高二一班的教室门牌被晒得起了细小裂缝,金属边框烫得几乎能烙进指尖的皮肤。风从走廊尽头灌进来,却卷不走热浪,只把门牌撞得"咔哒"作响,像一颗不太规律的心脏。
教室里,吊扇发出垂死般的吱呀,却迟迟不肯转动——学校为了省电,规定气温不超过 35℃不许开电扇。
窗边的蓝窗帘半旧,被晒得发白,边缘脱线的地方闪着细小的绒毛,像蒲公英的残骸。空气里混着粉笔灰、油墨、以及少年们运动后尚未散尽的汗味,黏糊糊地贴在皮肤上。
"叮铃——"
早读预备铃落下,教室里立刻矮了一截声音,只剩翻书的"哗啦"和吊扇轴承的呻吟。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少年把脊背挺得笔直,像一株被雪压过的冷杉。阳光落在他的睫毛上,投出两把细碎的阴影,随着呼吸轻轻颤抖,仿佛冰面上裂开的纹路。——星航,理科年级第一,淮城一中"冰山学霸"传说的本体。
他面前摊着一本《省队集训·物理》,草稿纸写满第三页,墨迹密密麻麻,像一片黑色森林。钢笔是银色低阻尼,笔帽顶端刻着极小的字母"x.h.",随着他指尖微动,在纸面上发出"沙沙"的轻响。那声音并不急,却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节奏,像雪夜里的更漏,一滴,一滴,把周遭的喧闹隔绝在外。"咔哒。"教室前门被推开,热浪裹着光线涌进来。
星航的笔尖顿了半秒,在草稿纸上落下一粒小小的墨珠,像白茫茫雪地里突然溅开的血点。他没有抬头,只是将钢笔转了个角度,用尾指轻轻掸去那滴多余的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