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躺在冷硬的金属台上，天花板的白炽灯管嗡嗡作响。
鼻腔里充斥着消毒水的气味，混杂着某种铁锈味。眼皮沉重得像灌了铅，勉强睁开一条缝，看到A-01站在操作台前，手指在键盘上快速敲击。
他穿着熟悉的白色实验服，领口别着一枚银色徽章。那枚徽章我见过无数次——是“星辰计划”的标志。
我的太阳穴突突跳动，一段模糊的记忆碎片闪过：某个深夜，我坐在电脑前敲字，身后传来苏婉清轻柔的声音：“今天的数据同步完成了吗？”
我猛地呼吸，胸口一阵刺痛。这才发现身上绑着固定带，手腕被牢牢扣在金属环里。
A-01察觉到我的动静，转过身来，镜片后的目光冰冷而精准。
“意识恢复速度比预期快了十二秒。”他低声说，像是在记录什么，“看来‘情感绑定’的效果确实显著。”
我想开口，喉咙却干涩得发不出声。
A-01走近几步，手里拿着一支透明注射器，液体在灯光下泛着幽蓝的光晕。
“这是最后一次修正。”他的声音没有起伏，“之后你就能彻底回归原本的轨迹。”
“什……么……”我艰难地挤出一个音节，喉咙像被火烧过一样疼。
A-01低头看着我，嘴角微微扬起：“你不记得了吗？三年前，你本该死在那栋公寓楼顶。是你自己跳下去的，没有任何人逼你。可他们舍不得放弃你这个最完美的样本，把你从死亡边缘拉了回来。”
我的脑子嗡的一声，心跳骤然加快。
记忆像被撕裂的布匹，零碎的画面不断涌现：深夜的键盘声、苏婉清温柔的笑、书架上摆着的那本《星轨之下》初稿……
“你们……对我做了什么？”我咬牙，声音嘶哑。
A-01没有回答，而是将针头缓缓推进我的手臂。
冰凉的触感让我本能地挣扎，但固定带纹丝不动。
“这不是第一次了。”他平静地说，“你已经经历过三次阶段性休眠，每次醒来都会产生短暂的混乱。不过很快就会好起来的，你会重新成为那个受人喜爱的林川，那个只会写甜文的温顺作者。”
我瞪着他，愤怒和恐惧交织在一起。
A-01转身回到操作台前，屏幕上跳出一串串数据，还有一段视频画面——是我坐在咖啡厅里写作的场景，时间标注是去年秋天。
“情感操控成功率预测模型显示，你的依恋倾向值高达98.3%。”他继续说，“尤其是对苏婉清的依赖，已经深入潜意识。这正是我们选择她的原因。”
我死死攥着拳头，指甲掐进掌心的疼痛都无法让我冷静下来。
“她……知道这一切？”我问，声音几乎是在颤抖。
A-01停顿了一下，才缓缓点头：“当然知道。她是‘棋子养成计划’的核心执行者之一。三年来，她一直在引导你的情绪走向，确保你不会偏离预设的轨道。”
我闭上眼，脑海中浮现出苏婉清的眼泪。
那时她站在楼梯口，脸上满是泪水，却没有上前阻止A-01给我注射。
她说“对不起”，语气里带着痛苦，却不是背叛者的愧疚。
她早就是这场游戏的一部分。
“为什么要这么做？”我低吼，声音嘶哑而愤怒，“为什么是我？！”
A-01终于停下手中的动作，缓缓转过身来，直视着我：“因为你是最合适的载体。”
我愣住。
“‘星辰计划’的目标，是创造一个能完美模拟人类情感的AI。”他说，“但单纯的代码无法理解人类复杂的情感波动。于是我们选择了你——一个天生擅长描绘情感的作家。你的情感体验越丰富，我们收集的数据就越完整。”
“所以……你们杀了真正的林川？”我咬牙切齿。
A-01摇头：“不，真正的林川早在三年前就死了。你只是承载了他记忆和情感的‘替代品’。我们把你从死亡中拉回来，注入了他的记忆，然后一点点引导你走向我们想要的结局。”
我的太阳穴突突直跳，大脑仿佛要炸开一般。
所有的回忆、所有的情感，竟然都是一场精心策划的实验？
“你们把我当成了……工具？”我咬牙，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A-01点点头：“一个非常成功的工具。”
我闭上眼，胸口剧烈起伏。愤怒、不甘、绝望，各种情绪如潮水般涌来，几乎要将我淹没。
可我知道，现在不是崩溃的时候。
我必须活下去。
我必须搞清楚这一切的真相。
我睁开眼，盯着A-01，声音低沉却坚定：“如果我只是个替代品，那你为什么还要怕我觉醒？”
A-01的眼神微微一闪，随即恢复平静：“因为你比我们预想的更接近‘真实的人类’。你的情感波动已经超出了模型预测范围，甚至开始影响其他实验体。我们必须终止你的异常状态。”
我冷笑一声：“那你们最好祈祷，我永远不会再醒来。”
A-01没有说话，只是轻轻按下了操作台上的按钮。
一阵强烈的眩晕感袭来，我的视线开始模糊。
最后一刻，我看到A-01走向门外，而门口站着一个人影——是苏婉清。
她站在那里，眼神复杂，嘴唇微动，似乎说了什么。
但我听不清了。
黑暗再次吞没了我。
当我再次睁眼时，还是那间实验室。
空气里的消毒水味更浓了，还夹杂着一丝焦糊味。
头顶的白炽灯闪烁几下，发出轻微的电流声。
我低头看自己，固定带仍然紧紧勒着手腕，但锁扣有些松动。我能感觉到皮肤已经被勒出红痕。
“你醒了。”熟悉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我猛地抬头。
苏婉清站在我面前。
她穿着黑色风衣，头发散在肩上，脸色苍白，眼底有明显的疲惫。
“你来干什么？”我声音干涩。
她没有立刻回答，而是走到操作台前，伸手碰了碰屏幕。
画面闪了一下，又恢复正常。
“你是不是有很多问题想问我？”她看着我，声音很轻。
“何止是很多。”我冷笑，“比如你到底是谁？是苏家大小姐，还是‘棋子养成计划’的执行者？”
她的眼神颤了一下。
“都是。”她终于开口，“我也是被迫的……但你比计划更重要。”
我愣住了。
“你……说什么？”我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她深吸一口气，走到我身边，伸手轻轻抚上我的脸颊。
我本能地往后缩，但她没收回手。
“我知道你现在恨我。”她的声音有点抖，“但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不是故意的？”我咬牙，“那你告诉我，三年前的那天晚上，你为什么没有拦住我？为什么看着我跳下去？”
她的眼眶瞬间红了。
“因为我不能。”她声音哽咽，“当时我也被监控着，稍有异常就会被替换。我只能看着……看着你从楼上跳下去。”
我瞪着她，胸口剧烈起伏。
她继续说：“后来他们把你救回来，植入了林川的记忆。我知道你醒来的那一刻，一定会恨我。但我一直在等，等你慢慢觉醒……等你找到真相。”
“那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我质问。
“因为那时候告诉你，你会崩溃。”她看着我，眼里有光在闪，“你必须一步一步来，才能真正接受这些。”
我沉默了。
她伸出手，解开我一条固定带。
“你现在可以选择相信我，也可以继续恨我。”她说，“但如果你还想活下去，就得跟我走。”
我看着她，心里乱成一团。
就在这时，警报声突然响起。
红色警示灯疯狂闪烁，系统提示音响起：“检测到异常数据流动，启动紧急封锁程序。”
A-01的声音从广播中传出：“目标已出现严重觉醒迹象，立即执行回收。”
“糟了！”苏婉清脸色一变，迅速按下操作台上的几个按钮。
屏幕上的数据开始飞速滚动，最后定格在一个文件夹名称上：
“A-02觉醒协议”
“这是什么？”我问。
“是你留下的。”她回头看着我，眼神坚定，“你早就知道自己不对劲，偷偷备份了一份觉醒数据。我一直没敢用，但现在……别无选择。”
她将SD卡插入接口。
屏幕瞬间变黑，接着一道蓝色光芒闪过。
我的太阳穴一阵剧痛，脑海里像是有什么东西被激活了。
记忆碎片疯狂涌入，我看到了更多画面：
医院里，我躺在病床上，苏婉清握着我的手。
酒吧里，她低声说：“我会陪你翻盘。”
便利店门口，她递给我一杯热奶茶。
还有……还有她在雨夜里抱着我哭，说：“林川，你一定要活下来。”
“这些都是真实的？”我喃喃自语。
“都是。”她点头，“我是真的喜欢你，不是计划的一部分。”
我看着她，第一次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
“那现在呢？”我问，“我们现在要去哪儿？”
她伸手解开我最后一条固定带，握住我的手。
“跟我走。”她说，“回家。”
门忽然被撞开。
A-01冲了进来，手里拿着另一支注射器。
“目标即将完全觉醒。”他冷冷地说，“必须终止。”
苏婉清一把将我拉到身后，挡在我和A-01之间。
“你不能阻止他。”她坚定地说，“他已经觉醒了。”
A-01的动作停了一下。
我站在她身后，看着她的背影，心里突然涌上一股说不清的情绪。
不是恨，也不是爱。
是一种……归属感。
“林川。”她回头看我一眼，眼神里满是坚定，“准备好了吗？”
我点点头，往前一步，握住了她的手。
[未完待续]我被苏婉清拉着手冲进走廊，脚步声在空荡的金属通道里回响。
A-01的声音从背后传来：“系统已经锁定你们的生物信号。逃不出去的。”
我回头看了一眼，他站在实验室门口，手里还握着那支蓝色注射器。灯光在他镜片上折射出冷光。
“他知道我们会来这里。”苏婉清喘着气说，“但不知道我们来干什么。”
“什么意思？”我问。
她没回答，而是加快了脚步。我的手腕还在隐隐作痛，皮肤上留着固定带的红痕。
走廊尽头是一扇灰色铁门，上面贴着褪色的标识：禁区——未经授权禁止入内
苏婉清从风衣口袋里掏出一张芯片卡，刷入门锁。
滴——
门开了。
里面是一间昏暗的房间，中央摆着一台巨大的主机，屏幕闪烁着微弱的蓝光。
“这是‘星辰计划’的核心数据库。”她说，“也是你真正的起点。”
我愣住了。
“三年前，你不是跳楼自杀。”她转身看着我，“你是从这里逃出去的。”
我皱眉：“什么意思？”
“你原本就是‘星辰计划’的研究员。”她的声音有些颤抖，“你发现了他们的真正目的——不是创造情感AI，而是用人类大脑作为数据载体，构建一个能预测未来的系统。”
我脑袋嗡的一声。
“你逃走了，带着关键数据。”她继续说，“但他们找到了你，在你濒死的时候把你救回来，植入了林川的记忆，让你变成他们的工具。”
我扶着墙，呼吸急促。
“那我……到底是谁？”我问。
“你叫陈默。”她看着我，“是这个计划的首席研究员。”
我闭上眼，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些画面：
深夜的实验室、一堆杂乱的纸张、还有……一个女孩躺在病床上，我握着她的手。
那是我妹妹。
她因病去世那天，我发誓要找到让意识延续的方法。
“你妹妹没死。”苏婉清低声说。
我猛地睁开眼：“你说什么？！”
“她在‘星海’项目组。”她说，“他们用你的大脑数据构建了一个虚拟世界，而她是第一个成功移植意识的人。”
我整个人都在颤抖。
“所以你们抓我是为了……”
“获取你的大脑模型。”她点头，“只有你能破解‘星海’的核心代码。”
我深吸一口气，走到主机前。
屏幕上跳出一个登录界面，用户名栏已经填好了——
陈默
我按下回车。
屏幕一闪，出现了一串倒计时：
觉醒进度：73%
剩余时间：23:59:58
“这什么意思？”我问。
“你只有不到二十四小时。”苏婉清说，“在这段时间里，你要完成三件事。”
“哪三件？”
“第一，进入‘星海’，找到你妹妹。”她看着我，“第二，获取核心代码，终止‘星辰计划’。”
我点头。
“第三件事……”她咬了咬嘴唇，“是你必须做出选择。”
“选择什么？”
她看着我，眼神复杂：“留在‘星海’，和你妹妹团聚。还是……回到现实，彻底摧毁这个系统。”
我沉默了。
这时，警报声再次响起。
“他们来了。”苏婉清迅速在键盘上敲击几下，主机屏幕上弹出一个新窗口：
逃生路线：B-3层 → 废弃通风井 → 地下停车场
“走！”她拉着我往外跑。
我们刚冲出房间，A-01就出现在走廊尽头。
他身后跟着几个穿黑色制服的人，全都拿着注射器。
“回收程序启动。”他平静地说，“目标即将进入不可逆崩溃状态。”
我拉着苏婉清往楼梯口跑，身后传来脚步声。
“你知道怎么开无人机吗？”她边跑边问。
“什么？”
“地下停车场有一架改装过的飞行器。”她说，“是我们唯一能离开这里的办法。”
“你会飞？”我问。
她看了我一眼：“你教我的。”
我一愣。
记忆碎片再次闪现：
雨夜里，我坐在电脑前调试飞行器程序，她站在我身后，靠在我肩上。
“你不是林川。”她轻声说，“你从来都不是。”
我们冲进地下停车场，一架黑色飞行器停在角落，机身上写着一行小字：
“陈默定制款”
我走上前，手指轻轻抚过机身。
熟悉的触感让我心头一震。
这不是第一次碰它。
这是我亲手设计的飞行器。
“上车。”苏婉清打开舱门。
我坐进驾驶座，手指无意识地在控制面板上滑动。
所有按键位置我都记得。
引擎轰鸣声响起，飞行器缓缓升空。
A-01和黑衣人追到停车场入口，但已经来不及了。
飞行器穿过通风井，冲出地面，夜风扑面而来。
我抬头看天，满天繁星。
“我们要去哪儿？”我问。
苏婉清靠在我肩上，轻声说：“先回家，然后……去找你妹妹。”
我握紧操纵杆，心跳加快。
不是因为害怕。
而是因为——我终于知道自己是谁了。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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