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洞外的暴雨依旧倾盆,雷声如同巨兽的嘶吼,一次次撕裂夜空。
林岩瘫在冰冷的石壁上,每一次喘息都牵扯着全身的剧痛。
他艰难地抬起手,借着闪电的刹那光亮,看向水洼中自己的倒影,林岩吓了一跳。
那张原本属于少年的面孔,此刻已爬满沟壑,两鬓如霜,唯有那双眼睛,在衰老的皮囊下灼烧着不甘的火焰。
“《焚血功》……”他沙哑地念出脑海中的三个字,一段段晦涩的法诀随之浮现。
这功法并非循序渐进之道,而是以寿元为柴,燃血换力。
每一次运转,便是向死而生。
他尝试引导丹田那缕微弱的血焰,剧痛瞬间席卷经脉,仿佛有无数根烧红的铁针刺穿骨髓,但随之涌起的,却是一股前所未有的力量感。
林岩眉头一皱,猛地一拳砸向身旁石壁,轰隆一声,碎石飞溅,拳锋留下的凹坑边缘竟有焦黑痕迹,似是血焰余威。
可是,代价随即而来。
林岩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五脏六腑如同被抽空般传来一阵虚弱,视线短暂模糊,耳边嗡鸣不止。
他喘息着内视,那缕血焰似乎壮大了一丝,而生命本源的流逝感也愈发清晰,如同沙漏中的沙粒正在加速滑落。
“照此下去,恐怕至多二十年……”
这个念头在林岩脑海中猛的浮现。
随后,他撕下衣摆,将身上还在渗血的伤口狠狠捆紧,眼中最后一丝迷茫被烧尽:“二十年……够了!”
洞外风雨声中,忽然夹杂了些许异动。
林岩心头一凛,立刻收敛气息,血焰也随之蛰伏。
不远山林之中,几道模糊的人影提着灯笼,艰难穿梭,呵斥声隐约可闻:“仔细搜!那小子肯定跑不远!”
“祭坛被毁,少主震怒,抓不到人,我们都得掉脑袋!”
是云溟世家的追兵!
林岩屏住呼吸,将身体紧紧贴附在洞壁的阴影中。
追兵的声音渐近,灯笼的火光甚至已能映到洞口。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天空中猛地炸开一道惊雷,震耳欲聋,同时一股山洪裹挟着泥石从高处冲泻而下。
瞬间阻断了追兵前路,也巧妙地将林岩藏身的洞口用乱石藤蔓遮掩了大半。
迫于天威和险境,追兵只得骂骂咧咧地暂时退去。
危险暂退,林岩虚脱般滑坐在地,冷汗已浸透残破的衣衫。
他再次握紧那枚救了他性命、也带给他诅咒的铜片,其上的锈迹在黑暗中泛着微不可察的暖意。
根据功法残留的意念和方才的遭遇,他明确了两件事:其一,必须尽快掌控《焚血功》,至少能收发由心,否则下次未必有此运气了,其二,云溟世家绝不会善罢甘休,林家镇乃至周边区域都已不再安全。
他想起了之前听闻的“焚天谷”招徒之事,那或许是唯一可能的去处,也是铜片隐约指引的方向,唯有大宗门的地火,才有可能炼制出缓解燃血反噬的“血髓丹”。
想到这,林岩再也支撑不住,靠在洞内墙壁昏睡了过去。
天亮时分,暴雨渐歇。
林岩挣扎着站起,随即走出山洞,晨曦照亮了他半是苍老、半是稚嫩的诡异面容,也照亮了前方迷雾重重、凶险未卜的路。
他回头最后望了一眼林家镇的方向,那里有将他视为弃子的家族,有用他鲜血铺路的仇敌,却再无半分留恋。
“凡血之路,由我开始。”他低声自语,一步踏出,身影决绝地没入茫茫山林之中,向着焚天谷的方向走去。
林岩知道自己走的或许是一条焚尽己身与天争命的不归路。
但总归有希望,他再也不想成为别人祭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