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动从地面深处传来，像是有巨兽在岩层下咆哮。打火机的火苗剧烈摇晃，将虞清砚和齐砚秋的影子投在潮湿的墙壁上，扭曲成挣扎的形状。头顶的铁板被撞开的巨响还在耳边回荡，紧接着是沉重的、湿漉漉的脚步声——怨灵护士已经顺着铁梯下来了。
“它下来了。”虞清砚握紧手里的铁棍，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肋骨的伤口在震动中扯得生疼，每一次呼吸都像吞了刀片，但他死死咬着牙，没发出一点痛哼。现在不是示弱的时候，尤其是在这种被围堵的绝境里。
齐砚秋迅速将保险箱里的文件和U盘塞进西装内袋，动作快而稳。他环顾四周，地下室比他们想象的要大，除了他们所在的这片狭窄空间，深处还延伸出一条漆黑的通道，通道两侧似乎是一个个隔开的小房间，门牌上写着“实验体存放区”。
“不能在这里耗着。”齐砚秋的声音压得极低，“它能通过镜子瞬移，这里的黑暗或许能限制它，但那些‘实验体’……”他的目光扫过通道深处，那里的阴影浓得像化不开的墨，隐约能听到铁链拖动的“哗啦”声。
虞清砚也听到了。那些声音很慢，很沉，带着种非人的滞涩感，像是有什么沉重的东西正在从黑暗里爬出来。日记里说，这里藏着“没有意识的怪物”，看来不是假话。
“往通道里走。”虞清砚当机立断，“至少能利用地形周旋。”
齐砚秋点点头，熄灭打火机——火光虽然能照明，却也成了最明显的靶子。两人借着从铁梯口透下来的微弱月光，猫着腰钻进通道。脚下的水洼很深，踩进去发出“噗嗤”的声响，在寂静的地下室里格外清晰。
通道两侧的小房间门大多虚掩着，里面黑黢黢的，偶尔能看到铁链从门缝里伸出来，拖在地上。空气中的霉味里混杂着更浓郁的腐臭味，比上面的病房难闻十倍，刺激得人鼻腔发酸。
“哗啦……哗啦……”
铁链拖动的声音越来越近，不止一个方向。虞清砚感觉后背的汗毛都竖了起来，他能感觉到黑暗中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他们，那些目光冰冷、空洞，不带任何感情，只有原始的饥饿。
“左边第三个房间。”齐砚秋突然停住脚步，低声道，“门是锁着的，也许能躲进去。”
虞清砚看向那个房间。门是厚重的铁门，上面挂着一把巨大的铁锁，看起来比其他房间更坚固。他没问齐砚秋怎么知道，现在只能相信彼此的判断。
两人冲到房门前，齐砚秋立刻调动异能，指尖贴在铁锁上。金属锁芯在他的操控下发出细微的“咔咔”声，几秒后，锁开了。
“进去！”
两人闪身进入房间，齐砚秋反手关门，用最快的速度重新锁好铁锁。
房间里一片漆黑，比通道里更甚。虞清砚靠在门上，大口喘着气，耳朵贴在冰冷的门板上，听着外面的动静。铁链拖动的声音在门口停顿了一下，似乎在徘徊，然后慢慢远去。
“暂时安全了？”他低声问。
齐砚秋没回答，而是摸索着走到房间中央。这里似乎堆放着很多杂物，他的手触到一个冰冷的金属架，上面似乎放着什么东西。“这里像是个……观察室。”
他从口袋里摸出打火机，重新点燃。火光亮起的瞬间，两人都愣住了。
这确实是个观察室。房间一侧是巨大的玻璃幕墙，正对着外面的通道，透过玻璃能看到通道里的景象。幕墙内侧放着一张桌子，上面有几个生锈的仪器，看起来像是用来记录数据的。而房间的角落里，堆着十几个透明的玻璃罐，里面浸泡着一些模糊的、人形的东西，福尔马林液体已经泛黄，散发着刺鼻的气味。
“这些是……实验失败的残骸。”虞清砚的胃里一阵翻涌，强迫自己移开视线。作为写过无数惊悚情节的作者，他对血腥场面的承受力远超常人，但眼前的景象还是让他头皮发麻——这不是虚构的故事，而是真实发生过的暴行。
齐砚秋的脸色也很难看，但他比虞清砚更快镇定下来。他走到玻璃幕墙前，看向外面的通道。通道里空无一人，铁链拖动的声音已经听不见了，但那种被窥视的感觉却没消失，反而越来越浓。
“它还在外面。”齐砚秋的声音很沉，“怨灵护士没走。”
虞清砚走到他身边，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通道深处的阴影里，似乎有一个白色的身影静静地站在那里，背对着他们，一动不动。
怨灵护士。
它怎么没跟上来？
就在这时，玻璃幕墙上突然映出一个人影——是虞清砚自己的倒影。但很快，倒影的嘴角开始向上弯起，露出一个和镜中怨灵如出一辙的诡异笑容。
虞清砚的心脏猛地一缩。
他下意识地回头看向身后——身后空空如也，只有那些浸泡着残骸的玻璃罐。
再转头看向玻璃幕墙，倒影的笑容越来越大，眼睛里的瞳孔开始扩散，变成一片浑浊的白色，和怨灵护士的眼睛一模一样。
“找到你了……”
那个冰冷的声音再次钻进脑海，比上次更清晰，仿佛就在耳边低语。
虞清砚猛地后退一步，撞在身后的桌子上，桌上的仪器掉在地上，发出“哐当”的巨响。
“怎么了？”齐砚秋立刻回头。
“倒影！玻璃上的倒影！”虞清砚指着幕墙，声音发紧。
齐砚秋看向玻璃幕墙，上面只有他们两人正常的倒影，没有任何异常。“什么都没有。”
“不，它刚才……”虞清砚还想说什么，却突然停住了。
玻璃幕墙上，他的倒影突然抬起手，指向房间角落里的一个玻璃罐。那个罐子比其他的更大，里面浸泡的东西也更完整，隐约能看出是个穿着护士服的人形轮廓。
是怨灵护士生前的残骸？
下一秒，倒影的手猛地握拳。
“咔嚓！”
那个玻璃罐突然碎裂，福尔马林液体混合着残骸流了出来，在地上蔓延开来。
而现实中，那个玻璃罐依旧完好无损地立在角落。
但虞清砚却感觉到一阵剧烈的寒意，仿佛有什么东西从碎裂的罐子里爬了出来，正顺着地面，悄无声息地靠近。
“我们必须离开这里。”他抓住齐砚秋的胳膊，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对方的骨头，“这里的玻璃……和镜子一样。”
齐砚秋看着他紧绷的脸，没有质疑，立刻点头：“走！”
两人冲到门前，齐砚秋迅速打开铁锁。就在门被拉开的瞬间，一道白色的身影突然从门外扑了进来，带着浓烈的血腥味，手术刀直刺齐砚秋的胸口！
是怨灵护士！它竟然一直守在门外！
齐砚秋反应极快，侧身躲开，同时凝聚金属异能，在身前形成一面薄薄的金属盾。
“铛！”
手术刀刺在金属盾上，发出刺耳的响声。巨大的力量让齐砚秋后退了两步，手臂微微发麻。
虞清砚趁机冲出房间，刚想回头拉齐砚秋，却看到通道深处的阴影里，无数双绿色的眼睛亮了起来，伴随着铁链拖动的“哗啦”声，密密麻麻的黑影正朝着这边涌来——是那些“实验体怪物”！
前有怨灵护士，后有无数怪物。
他们被彻底包围了。
齐砚秋也看到了这一幕，脸色骤变：“往观察室的后门走！”他一边抵挡怨灵护士的攻击，一边朝着房间内侧退去。
虞清砚这才注意到，观察室的内侧还有一扇小门，似乎通往更深处。他立刻冲过去，拉开门——门后是一条狭窄的、向上的阶梯，似乎能通到别的地方。
“快上来！”他喊道。
齐砚秋猛地一脚踹向怨灵护士的腹部，趁着它后退的瞬间，转身冲进阶梯通道。虞清砚立刻关门，却发现这扇门没有锁。
“来不及了！”齐砚秋拉着他往上跑，“先上去再说！”
阶梯很陡，布满了灰尘。两人拼命往上跑，身后传来怨灵护士的尖叫和怪物们嘶吼的声音，越来越近。
不知跑了多久，阶梯终于到了尽头。上面是一扇不起眼的木门，齐砚秋用力一推，门开了。
外面是医院的后院，杂草丛生，月光惨白。
两人冲出木门，刚想松口气，却看到后院的空地上，立着一面巨大的、破碎的镜子，镜面反射着惨白的月光，照出他们狼狈的身影。
而镜子里，怨灵护士的身影正缓缓从镜面中走出来，手里的手术刀在月光下闪着寒光。
它的嘴角，带着一丝冰冷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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