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被刮擦的“咯吱”声像一把钝锯，反复拉扯着神经。虞清砚盯着窗户上蔓延的裂纹，每一道纹路都像在倒计时，提醒着他们即将到来的绝境。那张血肉模糊的脸贴在玻璃外，浑浊的眼睛一动不动，仿佛已经盯了他们很久——久到让人怀疑，它是不是早就知道他们会躲进这里。
“它想进来。”齐砚秋的声音压得极低，指尖在身后悄悄凝聚起金属光泽。他的目光扫过房间，视线最终落在办公桌后的落地镜上。那面镜子足有一人高，边框是厚重的黄铜材质，镜面蒙着层灰，却依旧能映出大半个房间的景象。
“镜子后面……”虞清砚想起了日记最后那行血字，心脏猛地一沉。这分明是陷阱。怨灵护士既然能通过镜子作祟，怎么可能把关键的地下室钥匙藏在镜子后面？
“不管是不是陷阱，我们都得试试。”齐砚秋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果断，“门撑不了多久，窗户也快碎了，这里待不住。”
他说得没错。门外的撞击声虽然停了，但那股冰冷的压迫感非但没减弱，反而越来越浓，像是有什么东西正顺着门缝、墙缝往里钻。窗户上的裂纹已经蔓延到了边缘，玻璃开始簌簌发抖，随时可能崩碎。
虞清砚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作为写悬疑小说的，他最擅长在绝境里找生路。怨灵护士的目标是他们，而它的力量似乎和“镜子”深度绑定——如果能反过来利用这一点呢？
“我去拿钥匙，你盯着窗户。”虞清砚低声道，脚步朝着落地镜移动。他的手悄悄摸向口袋，那里还揣着从值班室带出来的半截桌腿，虽然算不上武器，至少能有点防备。
齐砚秋点点头，侧身挡在窗户前，右手凝聚的金属光泽越来越亮。空气中的金属分子似乎被他调动起来，在他掌心形成了一根短矛的雏形，锋芒闪烁着冷光。
虞清砚走到落地镜前，镜面蒙着的灰尘下，隐约能看到自己的倒影。他刻意避开和倒影对视，目光落在镜子与墙壁的连接处。镜框和墙面之间有一道细微的缝隙，看起来是固定死的，不像能藏东西的样子。
“怎么打开？”他问。
齐砚秋分神瞥了一眼：“试试推一下。老式落地镜有时会设计成暗门。”
虞清砚伸手按住镜框，用力一推。镜子纹丝不动。他又尝试往旁边滑，依旧没反应。玻璃上的裂纹“啪”地又裂开一道，外面的怨灵护士似乎被里面的动静刺激到了，刮擦的速度越来越快，指甲与玻璃摩擦的声音尖锐得让人牙酸。
“没时间了！”齐砚秋低喝一声，猛地转身，掌心的金属短矛脱手而出，精准地扎在窗户正中央的裂纹上。
“哐当！”
玻璃应声碎裂，碎片飞溅。但那根金属短矛也像扎进了棉花里，瞬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裹住，尖端发出“滋滋”的腐蚀声，很快就变得锈迹斑斑。
怨灵护士的手臂从窗户缺口伸了进来，那只手青灰色，指节扭曲，指甲又尖又长，泛着乌光，直抓齐砚秋的脸！
齐砚秋反应极快，侧身躲开，同时调动异能，让散落在地的玻璃碎片突然竖起，像一片锋利的刀丛。怨灵护士的手臂被玻璃划中，发出“嗤”的一声，黑色的粘稠液体顺着伤口流出来，滴在地上，腐蚀出一个个小坑。
“吼——！”
怨灵护士发出一声愤怒的嘶吼，手臂猛地回缩，带起一阵腥风。
趁这间隙，虞清砚再次用力推镜框，同时集中精神调动“规则修改”天赋。这一次，他的目标不是镜子本身，而是固定镜框的金属合页——他要让合页暂时失效一秒。
“嗡——”
脑海里的电流声比前几次都要清晰，像是有什么东西被彻底激活了。
“咔哒。”
一声轻响，落地镜突然向内转动，露出后面的墙壁。
墙壁上果然有一个嵌入式的铁盒，大小刚好能放下一串钥匙。铁盒没锁，虞清砚伸手打开，里面果然躺着一把黄铜钥匙，上面刻着“地下室”三个字。
“找到了！”他抓起钥匙，转身就往齐砚秋那边跑。
就在这时，落地镜突然自己转了回去，镜面重新对着房间。虞清砚眼角的余光瞥见镜中的景象——镜里的他正站在原地，手里没有钥匙，脸上带着诡异的笑容，而他身后，怨灵护士的身影正从镜子里慢慢“渗”出来，一只青灰色的手已经搭在了镜中“虞清砚”的肩膀上。
现实中，虞清砚的肩膀突然传来一阵刺骨的寒意，像是被冰锥扎了一下。
“小心！”齐砚秋的声音带着惊怒。
虞清砚猛地回头，只见一道白色的身影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他身后，正是怨灵护士！它手里的手术刀泛着寒光，已经离他的后心不到半尺！
这东西竟然通过镜子瞬移到了房间里！
千钧一发之际，虞清砚猛地侧身，手术刀擦着他的肋骨划过，带起一阵剧痛。他借着侧身的力道，将手里的半截桌腿狠狠砸向怨灵护士的脸！
“砰！”
桌腿砸在它血肉模糊的脸上，发出沉闷的响声。怨灵护士的动作顿了一下，似乎被激怒了，尖叫着再次挥刀砍来。
“这边！”齐砚秋冲过来，一把抓住虞清砚的胳膊，将他往房间深处拉。同时，他左手一挥，书架上的金属书立突然飞出，像回旋镖一样射向怨灵护士的眼睛。
怨灵护士被迫抬手格挡，金属书立被它的手臂弹开，撞在墙上发出“哐当”声。
两人趁机冲到房间角落的一扇门前——那是院长办公室通往里间的门，刚才情急之下没注意到。齐砚秋一把推开门，里面黑漆漆的，似乎是个储物间。
“进去！”
两人钻进储物间，齐砚秋反手关门，同时调动异能，让门框上的金属锁芯瞬间变形，死死锁死。
“砰！”
怨灵护士撞在门上，巨大的力量让门板剧烈震动，灰尘簌簌落下。
储物间里一片漆黑，只能听到两人粗重的喘息声，以及门外越来越密集的撞击声。虞清砚靠在冰冷的墙壁上，低头看向自己的肋骨处，衣服已经被血浸湿，伤口火辣辣地疼，但万幸不深，没伤到要害。
“你怎么样？”齐砚秋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
“死不了。”虞清砚喘着气，把地下室钥匙递给他，“钥匙在这。”
齐砚秋接过钥匙，指尖触到虞清砚的手，顿了一下：“你的手在抖。”
“废话，被刀划一下谁不抖。”虞清砚嘴硬道，其实更多是后怕。刚才如果慢半秒，他现在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齐砚秋低笑一声，没再戳穿他。他摸索着在储物间里走动，手指划过墙壁，似乎在寻找什么。“这里应该有通往地下室的入口。院长不会把实验核心数据藏在太远的地方。”
虞清砚也忍着痛站起来，摸索着墙壁。储物间很小，堆满了废弃的医疗器械和纸箱，空气中弥漫着灰尘和铁锈的味道。他的手突然触到一个冰冷的金属环，嵌在地面上，像是个拉环。
“找到了。”他喊道。
齐砚秋立刻走过来，两人合力拉动金属环。“哐当”一声，地面上的一块铁板被拉开，露出一个黑黢黢的洞口，下面传来潮湿的霉味和隐约的滴水声。
“是地下室。”齐砚秋打开打火机，微弱的火光照亮了洞口下方的铁梯。
门外的撞击声越来越猛烈，门板已经出现了裂痕，眼看就要被撞碎了。
“走！”
齐砚秋先顺着铁梯爬下去，虞清砚紧随其后。刚爬到一半，就听到储物间的门被撞碎的声音，以及怨灵护士那凄厉的尖叫。
“快！”齐砚秋在下面催促。
虞清砚加快速度，双脚刚落地，就听到头顶传来“哐当”一声，似乎有什么东西掉进了洞口。他抬头一看，火光中，怨灵护士的脸正悬在洞口，青灰色的手顺着铁梯往下抓！
“关上铁板！”虞清砚喊道。
齐砚秋立刻转身，调动异能，让地面的铁板开始缓缓合上。怨灵护士的手疯狂抓挠着铁板边缘，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
“还差一点！”齐砚秋额头冒汗，异能似乎快到极限了。
虞清砚忍着痛，捡起地上的一根铁棍，朝着怨灵护士的手狠狠砸去！
“嗷！”
怨灵护士的手被砸中，猛地缩回。
就在这一瞬间，铁板“哐当”一声合上，将洞口彻底封死。
两人同时松了口气，瘫坐在地上，大口喘着气。
打火机的火苗在黑暗中跳跃，照亮了狭窄的地下室。这里比上面更潮湿，墙壁上渗着水珠，地上积着一层薄薄的水洼，倒映着火光。不远处有一个巨大的铁柜，上面挂着一把厚重的黄铜锁——显然，这就是日记里提到的保险箱。
“钥匙能用吗？”虞清砚看向齐砚秋手里的地下室钥匙。
齐砚秋走过去，将钥匙插进锁孔，用力一拧。
“咔哒。”
锁开了。
他拉开铁柜门，里面果然放着一个黑色的保险箱，上面有数字密码锁。
“密码……”虞清砚皱眉，日记里没提密码。
齐砚秋却笑了笑，伸手在密码锁上按了几个数字：“院长的实验日志第一页写了他的生日，19750312。这种自负的人，总喜欢用自己的生日当密码。”
“嘀——”
密码正确，保险箱的门弹开了。
里面放着一叠泛黄的文件，还有一个银色的U盘。齐砚秋拿起文件，借着打火机的光翻看，脸上的表情越来越凝重。
“找到了。”他低声道，“这就是实验的核心数据……还有‘重生’系统的早期设计图。”
“什么？”虞清砚猛地凑过去。
就在这时，两人脚下的地面突然开始震动，墙壁上的水珠剧烈摇晃，像是地震了。打火机的火苗疯狂跳动，光影错乱中，他们听到头顶传来“轰隆”一声巨响，似乎是铁板被强行撞开了。
紧接着，是怨灵护士那带着无尽怨恨的尖叫，近在咫尺。
齐砚秋迅速将文件和U盘揣进怀里，看向虞清砚，眼神锐利如刀：“看来它不想让我们带着秘密出去。”
虞清砚握紧了手里的铁棍，肋骨的伤口在震动中更疼了，但他的眼神却异常清明：“那就让它试试。”
火光中，地下室的阴影里，似乎有无数双眼睛亮起，正缓缓围拢过来。而头顶的铁梯上，传来了沉重的、湿漉漉的脚步声，一步，一步，正在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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