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夏请了三天假,把自己关在公寓里。碎掉的镜子用布遮了,红皮球被她塞进黑色垃圾袋,扔到了三条街外的垃圾桶。可那股若有若无的土腥气,总在鼻尖萦绕,像附骨之疽。
第三天傍晚,手机突然震动,是拆迁办的老张。“小林啊,你上次拍的老宅照片,能不能送过来一份?我们要归档。”
林夏攥着手机,指节发白。她想说“不去”,喉咙却像被堵住,老宅里那个倒坠的身影、镜面上的血痕,在脑海里翻涌。最终,她听见自己说:“好,我这就过去。”
或许,她需要一个答案。
再次踏入老宅,天已经擦黑。夕阳的余晖从西窗斜照进来,在地板上投下长长的阴影,像谁伸着手臂。林夏直奔二楼,上次看见女孩的那间房,门依旧虚掩着。
推开门,灰尘在光柱里跳舞。她的目光扫过墙角,突然顿住——那里的墙皮剥落了一块,露出里面的砖石,而砖石缝隙里,似乎卡着什么东西。
走近了才看清,是半片指甲,泛着青黑色,边缘还沾着点干涸的血痂。
林夏的胃里一阵翻腾。她想起街坊的话:“那丫头坠楼前,在屋里抓着墙哭,指甲都抠掉了……”
她后退半步,后背撞到了身后的木桌。桌上不知何时多了个破旧的布偶,掉了只眼睛,嘴角却缝着诡异的笑。林夏吓得差点叫出声,定睛一看,布偶身上的衣服,是褪色的红布,和她想象中女孩穿的红裙,颜色惊人地像。
“谁放在这的?”她喃喃自语,指尖冰凉。
就在这时,墙里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像是有人在用指甲抓挠砖块。声音很轻,却带着股执拗的劲,一下,又一下,仿佛要从里面钻出来。
林夏的心跳到了嗓子眼。她盯着那半片指甲,突然生出一个荒谬的念头:这声音,是从指甲后面传来的?
她颤抖着伸出手,指尖快要碰到墙缝时,抓挠声突然停了。
死寂中,她听见自己的呼吸声格外粗重。
几秒钟后,那声音又响了起来,这次更急,更响,还夹杂着模糊的呜咽,像个孩子在里面哭。
“是你吗?”林夏对着墙壁轻声问,“你……是不是有什么事?”
抓挠声顿了顿,随即,墙缝里的那半片指甲,突然“咔哒”一声,断了。
林夏吓得缩回手。断口处,竟渗出一丝暗红色的黏液,顺着砖缝往下淌,像极了血。
她猛地后退,撞到了门口的木框。转身时,眼角的余光瞥见地上有个东西——是枚小小的红色发绳,上面还缠着几根细而软的头发。
发绳滚到她脚边,像是在引路。
林夏捡起发绳,土腥气扑面而来。她顺着发绳滚来的方向看去,是房间深处的一个角落,那里的墙皮颜色比别处深,像是被水浸泡过。
她走过去,用手指敲了敲墙面。“空的?”
声音发闷,明显和其他地方不一样。
抓挠声又响了,这次就在这面墙后,响得几乎要把砖缝震裂。
林夏咬了咬牙,从包里翻出随身携带的瑞士军刀,撬开了那块松动的墙皮。
里面不是砖石,而是黑乎乎的淤泥,黏糊糊的,散发着腐臭。她用刀往深处探了探,刀尖似乎碰到了什么硬东西。
用力一挑,一块小小的骨头被带了出来,上面还沾着几根肉丝。
林夏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扶着墙干呕起来。
墙后的抓挠声突然变得疯狂,“咚咚咚”地撞着木板,像是里面的东西在拼命挣扎。紧接着,一声凄厉的尖叫刺破空气,尖锐得像指甲划过玻璃。
林夏被吓得跌坐在地,军刀掉在地上,发出“哐当”一声。
尖叫声戛然而止。
老宅再次陷入死寂,只有她粗重的喘息,和窗外渐渐沉下去的暮色。
她看着那堆黑泥,看着那半片断裂的指甲,突然明白过来——十年前,那个女孩或许不是坠楼而亡。
她是被藏在了这里。
而此刻,她正隔着一堵墙,看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