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夏是被挖掘机的轰鸣惊醒的。
她趴在老宅的天井里，额头磕在青石板上，肿起个包。相机摔在一旁，镜头裂了道缝，屏幕还亮着，停留在那张拍有窗洞人脸的照片上——只是此刻再看，洞里空空如也，只剩斑驳的木痕。
“做了场噩梦？”她揉着发疼的额角，捡起红皮球。皮球瘪得更厉害了，暗褐色的渍蹭在指尖，带着股土腥气，像埋在地下很久的东西。
她把皮球塞进帆布包，又看了眼二楼窗口，阳光正好照在那里，暖融融的，哪有半分阴森。或许真是太紧张了，林夏拍了拍脸颊，扛起相机往老宅外走。
回到租住的老式公寓时，天已经擦黑。这公寓和老宅一样旧，楼道里没有灯，只能借着窗外的月光摸钥匙。掏钥匙时，帆布包侧翻，红皮球滚了出来，“咚”地撞在对面的铁门，弹回来停在她脚边。
林夏弯腰去捡，眼角的余光瞥见铁门的反光——她身后，好像跟着个小小的影子。
她猛地回头，楼道空空荡荡，只有声控灯被脚步声惊醒，“啪”地亮了，昏黄的光打在斑驳的墙壁上，像幅褪色的画。
“别自己吓自己了。”林夏捡起皮球，打开房门闪身进去，反手锁了三道锁。
洗漱时，她盯着镜子里的自己：脸色苍白，眼下带着青黑，额角的肿包格外显眼。她拧开水龙头，冷水扑在脸上，总算清醒了些。
抬眼时，镜子里的景象让她浑身汗毛倒竖。
她的肩膀后面，探出半颗脑袋，梳着羊角辫，正是老宅里看见的那个小女孩！女孩的脸贴在她的后颈，眼睛黑沉沉地盯着镜子，嘴角还挂着丝若有若无的笑。
林夏猛地转身，卫生间里只有她一个人。镜子里，她的后颈空空如也，只有水珠顺着脖颈往下淌。
“幻觉，一定是幻觉。”她扶着洗手台喘气，指尖冰凉。
可当她再次看向镜子时，女孩又出现了。这次，女孩的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小小的手，指甲却长而尖，泛着青白色，正一点点往下滑，像是要掐住她的脖子。
林夏吓得后退一步，后背撞在瓷砖上，疼得她闷哼一声。镜子里的女孩却没动，依旧保持着那个姿势，只是指甲突然变得鲜红，在她的肩膀上留下道清晰的血痕。
她低头去看自己的肩膀，皮肤光洁，什么都没有。
“你到底想干什么？”林夏对着镜子低吼，声音发颤。
镜子里的女孩突然咧开嘴，笑了。她慢慢抬起手，不是对着林夏，而是对着镜子里的自己，用那只鲜红的指甲，在镜面上轻轻划了一下。
一道细细的血痕出现在镜面上，像极了一道正在渗血的伤口。
林夏的心跳得像要炸开，她抓起台面上的漱口杯，猛地砸向镜子。
“哐当”一声，镜子碎了一地。
碎片里，映出无数个她惊恐的脸，却再也找不到那个红裙女孩的影子。
只有一片狼藉中，她后颈的头发不知何时散开了几缕，垂在肩头。她伸手去捋，指尖触到一缕格外冰凉的发丝，不是她的——那发丝又细又软，带着股和红皮球上一样的土腥气。
窗外的月光透过纱窗照进来，落在满地的玻璃碎片上，闪着冷光。林夏忽然想起老宅里那棵老槐树，想起树干上缠着的红绳，想起那个没头没尾的童谣。
她捂住脸，身体控制不住地发抖。
这场噩梦，好像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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